包围着两个十五日间历经无数场流血的人。
肩头挤着肩头, 笑闹挤着笑闹。
是啊, 平安就好。
对于江湖中人, 平安再奢侈不过了。
“古鸿意你赔我莲花蕊!”
“嘿,最近有庙会, 咱们一块去逛逛?”
“汴京有家小酒坊,就在那什么梨花巷三拐子口,毒药师,你跟洒家一块去尝尝。”
“别惦记你那酒了, 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婚房婚服什么的都置办上!”
“平沙雁成亲的时候那坛红颜一醉……嘿嘿。”
“喝,喝,天天就知道喝!”
“我那是给小古小白挑喜酒嘛。”
“找个裁衣铺给小古小白量量尺寸, 婚服要准备上了。”
“还有布置婚房……细软都要买好。”
“喜帖呢?你们谁写字好看点?”
“咱们就这几个人, 喜帖发给谁啊。”
“平沙雁?公羊弃?”
“诶呦。公羊弃还在天山躲梅一笑的追杀呢……”
“传个飞鸽给他捎口喜酒, 意思意思得了。”
“飞到天山, 那酒不全蒸了?”
“咱们喝喝算了,干脆别给他了。”
“古鸿意你赔我莲花蕊!!!”
“啧。当真温馨。”房顶, 千红一窟斜斜倚着。
“所以,”千红一窟眼尾一挑,怒喝道,“你们谁把我家大门拆了?”
广袖一翻,五片花瓣如袖箭射出。
那花瓣利落地插入盗帮众人之间,如剥石榴般将他们分开。
唯独分毫未伤中央的古白二人。
他们还抱着。相互叩着后背。
她定住了醉得意。控制住这个金刚罗汉,剩下那个跛脚的,还有那个炼药的,不是她的敌手。
“何人?!”
千红一窟利落翻身,便如红海绽开一列涟漪,飞身下来,带着一身杀气。
她柔柔转着手腕,那腕子软得看不见骨骼,笑吟吟朝盗帮众人点点头,“诸位早。”
跛子刘讶异,“这不是卖给我芍药的老板娘么!”
这姑娘,不仅温柔,还古道热肠,跛子刘打心眼里喜欢。
“诶呀,是熟人呢。大家,没事了!”跛子刘大手一挥,呵呵笑着向众人解释道。
那柔若无骨的手腕,轻轻依次点过跛子刘、醉得意、毒药师。
三道血红铁器,刹那间从指尖丹寇射出。
“你,给我去修门。”
“你,去把屋顶的瓦片重新铺好。”
“你,去给芍药、葡萄浇水。”
她笑得开朗,“否则,死。”
袖玲珑问:“我呢。”
千红一窟冷笑,“你已只剩一口气了。且去歇着,切莫死了。”
古鸿意早把白行玉按在怀里,背过身,替他全全挡住暗器啸出的风声。
“不要看。”又正色说,“没事的。”
“千红一窟家的门是师兄师叔拆的,不是我们俩拆的。她不会打我们。”
白行玉颔首看他。
古鸿意垂眸看他,“大不了,我重新带你逃一次。”
白行玉点头。
“你俩。”尖刀般的女声清亮响起 。
忽然被点了名,抱成一团的两人脊背骤然一凉。
“你俩回屋去。”
两人点头。舒了一口气。
“你,不许再打补丁。你,穿点带颜色的。回去换衣服!”
千红一窟叉腰,下了铁令。
两人对视一眼,朝千红一窟点点头,便乖顺地溜回西厢房。
……袖玲珑的惨叫隔着梨花木大门传来。
古鸿意打开柜阁的小门,吱呀一声 ,堆纱叠绉,映入眼帘。
古鸿意叹了口气。打补丁有何不好?师兄师叔都打补丁。
正苦恼,垂头却见白行玉已经钻进柜子里刨刨刨。
很认真。
古鸿意不禁弯弯嘴角。
很快,那人从软软的布料堆里直起腰,抬起头,举起一件衣裳,上下晃了晃。
依着古鸿意的身形晃了晃。
“是在给我挑?”古鸿意愣愣。
点头。
“那我也来给你挑。”
垂头。看不见表情。面颊日光折下痕迹,是睫毛颤颤。
相互换上对方挑的衣衫,白行玉忽然在背后敲敲他的肩膀。
白行玉捏着他的肩膀把他反过来。
古鸿意不知他在做什么,只是依着他反身坐稳。
他的指尖落在自己额间摩挲。
凉凉的。
他在慢慢地、仔细地给自己梳头发。
刚刚经过师兄师叔一番蹂躏,古鸿意头发早已凌乱成了鸟巢。
他不甚讲究这些,平日里要么随手挽一个低马尾,要么找根布条子当发带。
“好了么。”
“嗯。”
古鸿意转过身,让他审视。
苔色衣襟,金线滚边。外衫洒满浅浅的青。
白行玉是照着芍药和金围带的颜色给他挑衣服的。
马尾高高的,美人尖和额角漂亮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