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轻笑着摇头,“盟主。……我终于明白,是因汴京城门捉拿衰兰那次第,与我随行的‘盟主’,不是您。您惧关门弟子我发觉蹊跷。……您便因此驱逐了我么!”
残月挑起剑,一指古鸿意,“那他……白幽人和我一样,都是您的弃子。”
山河一剑忽地收起。古鸿意失了重心,一个趔趄瘫坐于地,抹一把嘴角血迹。白行玉扑去随他坐下,指腹抹一把他脸颊血迹。
“脏。”古鸿意稍拉开他的手。
白行玉捧起他的脸,叮一下他的额头。
“没事了。”他一点点揉开古鸿意面颊的血痂。
月下梅花发的轻锐之气划破风雪。
“我的剑,是盟主您教的。我……能一战!”
残月怔怔望着盟主。又轻唤一声,“师父。”
山河一剑贯穿他的肩头。
“走。”残月双目收缩,哈出一句气音,对着那二人喊道,“快走!……”
“月下梅花发……我能一战!三叠姐姐。你看清我……能一战……”
梅一笑将剑从残月肩头一拔,鲜血喷射淋漓。残月吃痛一声,紧咬牙关再不吱声。
“一群毛头小子,跟我比剑。”梅一笑扫一眼依偎在一起的古白二人,不解轻笑。
白行玉将古鸿意揽在怀中,静静望着盟主。
时间,差不多了。
千百条麻绳似从天而降,霎时绷直,只见其勾连错乱,将整个汴京串联包围。
纷纷的梅花落下。
梅一笑颔首,面颊承住一瓣白梅。
眉头蹙起,这一幕,似当年,小女儿随那个盗贼私奔时……满山的梅花落了下来,落在围剿大军的刀戟上。
小女儿快步跃进花影中去。
城楼,夜雪中。铮铮琴音响起,千里传音的武功,将剑门外的声响传遍整个汴京。
盟主自刎于剑门。
盟主登上高处城楼,忏悔,赎罪。
盟主宣告了一切真相。绣阁、盗帮、白幽人……都正了名。但盟主轻轻隐去了剑谱。
挥剑自刎前,盟主轻笑着说:
江湖不必要有联盟。
而后,鲜血淋漓如泉。
梅一笑愣神许久,伸手接住一片白梅。纸钱一样的漫天飞雪。
古鸿意粗重喘着气,强撑着站起身,便要抱起白行玉,“做到了。我们快走。”
城门大合。刚刚千里传音一役,那块江湖通行令,已不作数了。那只能绕路,走山路,回京畿老巢。
古鸿意咬着舌尖迫自己清醒,一时拿不准力气,满口腔血腥气。
城门大合。还能去哪。怎么逃……
还是,只能赌,赌梅一笑先手杀了他们三人,还是先手去剑门战场,寻公羊弃……
眼睫越来越沉。不能死在此处。
不能功败垂成。
明日就能过上和白行玉在一起的日子了……能和他一起种芍药……再无追杀……能看他穿各样式的衣服的模样……
梅一笑提起了剑,迫近歪斜于地的三人。
古鸿意抬眼冲他轻蔑笑了一下,眼睛通红,满是不甘。
不能死。
不能死……
鎏金溢彩缓缓渡出,由一道弦,宽至一片海,投在一步步走来的盟主身上。
香车宝马不夜天,在背后,响起。
汴京城门,开!
高高城楼上,一支羽箭射下,梅一笑分神提剑格挡,颔首看高楼 “何人?!”
“走——”高楼处,一人官袍肃穆,虬髯美须,声音冷冽彻下。
官袍……古鸿意颔首,看那楼上的官袍身影。不是江湖中人,是汴京官府的人。
教头振臂一挥,对那昔日贼人喊道,
“城门为君开,走!”
古鸿意对教头作一揖。
“你不是贼人。你到底是何人。”教头依栏轻轻问道。
“我是衰兰送客手。……我来此地,是为了寻一个公道……我是真正的侠。”
古鸿意仰头,霜雪压住面颊血痕,凝成一道道沟壑,本就粗糙的面颊皲裂成一块块唬人的痕。那双眼睛却很明亮,映着汴京城门溢出的万千灯火,静默燃烧。
“记住我!”
声嘶力竭却快意的声音。
“记住我……是衰兰送客手!!”
千山万山的肃穆听闻青年侠客宣誓。
教头声色一震,肃穆目送那衰兰打横抱起身边乌发雪肤的那一人,又拖着另一人的腿脚,转身入了汴京城中。
山河一剑顿入,城门刹那大合。
剑身夹于通天红门之中,持剑老者松了手,丢了剑,慢慢收手,去接住一瓣白梅。
纸钱般的漫天飞雪与白梅。
入城,蜿蜒游走几道街巷,确认安全后,古鸿意将残月扔在朱雀桥边,残月抹一把嘴角血迹,“你到底是何人。”
“衰兰送客手。”沙哑嗓音重复一遍。
“我记住你。”残月轻笑点头,眼神间霜雪化开。
残月偏头看一眼白行玉,摇了摇头,“你,”
“不必记住我。”白行玉轻声说,“残月,你并不欠我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