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林又点上一根烟,叹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给吓倒过,但看着队友一步步走过来,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恐惧。”
“我逃下楼,就往大门跑,听到两声闷响,下意识的一转头,原来是三小队的兄弟跳窗了。”
“跳窗的兄弟一共三个,都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我想也没想,抢上去扶起王石达,他扭伤了脚,身体像石头一样,又硬又重。”
“其他两个队友爬起来,一个队友突然冲我背后一指:‘老杨,又来了!’”
“我回头一看,一群已经尸变的队友,张牙舞爪扑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岳广锐!”
杨守林叹口气:“我那时才想起,他跑回岗哨的时候,一只手一直缩在背后,应该是被咬了,却不敢让我看到。”
“王石达像女人一样的尖叫起来:‘出不了门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伸手一指:‘去车库!’”
“车库离大厅不算远,可王石达受伤跑不快,我几乎是在拖着他逃,另外两个队友一瘸一拐,跟在后面。”
“走到一半,我只听一声惨叫,原来后面两个队员其中一个尸变,扑倒了
另一个。岳广锐一伙赶上来,像鬣狗一样的抢食。”
“这时候,大厅的玻璃门倒在地上,乱哄哄的,更多的队友冲出来了。”
“王石达和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无边的恐惧,王石达突然甩开我,自己往前逃,我知道,他是不想拖累我。”
“我把弩扛从背后甩到胸前,端弩在后面掩护,心头在滴血,要对在一个锅里吃饭的队友动手,我是真下不去手啊。那就像用刀击断了自己的手。”
“我开了一弩,击中一个队友的腿,可他什么事也没有,无非是走得瘸了一些。”
“我只好对着脑袋动手了,在我心里最深除,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们’成为了‘它们’。”
“王石达忍着痛,终于逃到了巡逻车边,可他太大意了,看也不看就拉开车门,万万没有想到,队长刘飞和司机张玉磊就在车上,他们扑出来,当场就咬死了王石达!”
“我是含泪朝队长动手的,那种感觉,几乎要崩溃了。”
“开车冲出大门,我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加速狂奔,突然一脚刹车,扑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
杨守林讲到这里,嘿
嘿一笑:“你听了,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种?”
我摇摇头,感觉他笑声中,只有说不尽的凄凉。
杨守林又点了一根烟,脚下已经有七八个烟头了,接着说:“我哭了半天,心头一团乱麻,竟开始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队长和队友们,他们真的尸变了吗?我真的动手杀人了吗?想着想着,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一蹬腿,猛然从噩梦中惊醒,车窗外挂着月亮,已经半夜了,我精神恍惚,懵了半天,才一下想起了昨天的事。”
“我狠命抽烟,再也睡不着了,又掉入了怪圈,那些恐怖的事情,它们是真的发生了?还是我只在做梦?”
“大草原上,只有风卷草浪的呼呼声,那种孤独和无助,仿佛突然间,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熬到天亮,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大队,大队里冷冷清清的,除了地上的几具尸体,看不见一个人。大门敞开着,尸变的队友们都不见了踪影。”
“我愣了好半天,到二楼值班室拿起了电话,疯了一样狂打电话,可是,总队没人接听,父母的电话
也没有人接听。”
“电话从我手里滑落下去,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想到队长室有电台,又跌跌撞撞跑到三楼,可是任我怎么呼叫,也没有一个回音。这一下,我彻底绝望了。”
杨守林深深吸一口烟,继续说:“我现在想起来,都佩服当初的自己,全队就剩我一个活人了,怎么我就没有疯了呢?”
“世界上什么最恐怖?不是死亡,而是所有的人都死了,就你一个人活着。”
我深有感触的点点头,只听杨守林继续说:“我在大队呆了三天,终于决定离开了。”
“大队西南方向,有个叫左旗的镇子,那儿离大队最近。”
“我开着吉普车,尽可能多的带上有用的物资,工兵铲、红外夜视仪、强光手电筒、射日弩、穿杨弩、口粮、对讲机、电台、几箱弩箭、几桶汽油,甚至还有一停轻七星连射弩。”
“我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已经能看见左旗镇了,它在茫茫的草原上,像是积木搭建的玩具小屋。”
“我把车停在一个山坡上,爬到车顶,举起望远镜观察,能看到镇子里有很多人,不过一看它们的走路的模样,我知道
,左旗镇也玩蛋了。”
杨守林叹口气:“后来我就往家乡赶,楚梦是我遇到的第四个活人。”
我说:“那前面三个呢?”
杨守林说:“第一个是出内蒙碰到的,他说:‘我在往人少的地方逃,你怎么还往出走?’”
“另外两个倒是和我结伴了,可惜路上都死了。”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