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子,娄丘,他也是学的匠造,之前在山阳郡做事,因出了些事情,被我调过来做事。”
娄行说的含糊,韩盈便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家事,按理说最好别继续问,但此刻死道友不死贫道,她便继续问道:
“山阳郡还有不长眼的人?”
“不是,是他母亲。”娄行也没多想,这种事情对别人是家丑不能外扬,对韩盈却是可以说一说的,反正她哥已经知晓什么情况,瞒着也没什么意思。
“娄丘最近喜欢上一女子,回家说了,她看过后仍觉着不满意,执意要娶一个更勤勉的,可她已经赶跑两个儿媳了!上一个能在冬日为她洗衣,已经做到这地步,还要多勤勉才够?再者,我这几年不知往家里拿的钱加起来能有上百金,置宅买田,完全能让她穿绸带金,大鱼大肉,需要做的事情使唤奴婢不就行了吗?怎么就非得要找儿媳磋磨?”
啊这。
若是不知道之前娄叔妻子经历了什么,那韩盈会真以为她是什么恶婆婆,但现在嘛——
沉默片刻的韩盈只道:“娄叔,我说话重些,董姨如今的情况,四层是外人逼的,三成在她容颜上,但还有三成,是你造的孽。”
娄行未曾开口,娄丘有些忍不住了,他直接反驳道:“韩御史,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父?”
“我们说话,你一个小辈别插嘴。”
娄行呵斥住娄丘,转头对韩盈无问道:“实话说,我自认待她不薄,你说这孽,要从何算起?”
“娄叔你也在医院住过,见识过那些久病不愈的人是什么状态吧?”
韩盈轻飘飘的看了眼娄丘,见他被娄行训斥后一脸震惊,强行忍住不说话后,便也不再继续理他,继续对娄行说道:
“护理去照顾这些病人的时候,被折磨到气哭的不在少数,若非一天之中只有五个时辰上班,五日还有一休沐可以放松,再加上有钱可拿,不知多少护理会撑不下去,而董姨照顾了多少年?更不要说她还要侍奉婆母、生育孩子,以及料理旁的事情,又不是铁打的,这些事情对身体和精神上压榨必然极为恐怖,甚至可以说远甚奴仆受到的折磨,那问题来了,是什么东西让她能撑了下来?”
娄行愕然,他沉默良久,终于说出一句在宛安流传的俗语来:
“大约,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吧?”
“她总要将之前所有的付出连本带利的都收回来的。”韩盈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没有说的更深,只是玩笑般的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主收的对象是儿媳,娄丘不过是顺带。”
现在都已经要把儿子搅得天翻地覆了,再继续让她收下去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娄行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也算明白韩盈的意思,不管这场婚姻谁受害的多,他允许董溱做自己妻子给她容身之所是多大的恩情,在他接受这场婚姻之后,就不应该做甩手掌柜,把所有的压力都丢给董溱!
年轻时的娄行或许不会把韩盈的话当回事儿,毕竟,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但如今经历过无数人和事的他却不会如此想,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做事,就是有极限要回报的,如韩盈说的那样,奴仆都受不了这样的日子,让她受下来,怎么不需要代价?
而今这样的代价,便需要孩子来还了。
心里清楚,可情感上还是难以接受,娄行忍不住斥责:
“娄丘也是她儿子,就不想想这样对他有影响有多大吗?!”
还真不一定算她的儿子,毕竟,娄丘可是姓娄啊。
在心中飘过这句话的韩盈摊了摊手:“是把娄丘当儿子了啊,她可是一直向儿媳收利息,没向娄丘收。”
骂完了,现状还得面对,自己做的孽自己收,娄行无奈,道:“此事是我之过,可也不能一直这样,韩婴,你主意多,就给我想想怎么办吧。”
韩盈没有说实话,只道:“夫大妇,父压母,娄叔你多养养生,活的久些便是了。”
我担心我活不了那么久!
“此法我已经再用了,恐怕是不够的。”娄行摇了摇头:
“我年少不知事,做出此等恶果,也该是我来还,而不是牵连到孩子身上。”
谁不是从傻叉的年龄过来的呢?不到二十岁的人,行事做不到尽善尽美是正常情况,孔子这样的圣人还说五十才知天命呢,如今愿意自己主动去改变现状也不晚,听娄行这么诚恳,韩盈终于说了几分实话: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娄叔你想既然想改变现状,那就得把董姨接到身边,再对症下药,最好抽出时间多陪陪她,让她过往积累的苦痛以合理的手段发泄出来,嗯……再找些有意义的事情去做,不能只让她局限于家中,毕竟,人在家里,眼睛还是只能盯着儿子儿媳。”
娄行将这些办法记在心里,又有些犹豫的说道:
“我倒是想让她不在家里,可她面容有瑕,过往受到的议论太多,恐怕不愿意出门,再者,此地哪有适合她的事情做?”
“你多陪着。”
韩盈回复的极快:“别表现出厌恶,反正这里不知道你与董姨的情况,至于适合的事情,此地没法育养孤老,纺织被服有陶鹊做,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