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她还会畏惧、犹豫,觉得不听姜宋的话,坚持找回记忆是件任性自私的事,可现在看过纪念册后,世上再没有人、没有事能阻止她了。
放下纪念册,她贪婪抚摸着封皮上的纹路,好似他曾经烙在其上的掌纹。
严丝合缝,是命运注定的缘分。
眸光中尽是决绝,她开始在屋子里不停翻拣,不信没有留下任何一样锋利的东西,可以割破自己腕上皮肉。
床头管、写字台、衣橱抽屉,甚至连垃圾桶也翻了个遍儿。
姜宋做事是严谨仔细的,在安全这方面,他确实做到了滴水不漏,没有给姜妩任何机会。
她有些挫败的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几乎要疯癫的自己,险些认不出这个执念深重的女人。
面色是阴沉的雪,唇是苍色的红,眸光
黯淡下,唯有耳朵上的锆石耳钉,璀璨夺目。
姜妩眸光一凛,手已缓缓抚上了耳钉。
这是她随意淘来的小玩意,不如钻石值钱,丢了也不心疼。而且,这种地摊货用得都不是银针,不会像银针那样软,稍微用些力气就变形,它坚硬无比,有时忘了取下睡觉,侧身膈着还是挺疼的。
取下耳针在灯光下审视一番,长度够了,只是还不够尖——于是,她将东西拿到了窗边的石台上,对着一块粗糙的石面小心打磨着……
没一会儿功夫,粗圆的针头已变得尖锐无比,刺破皮肉也是轻松的事。
准备了一切可能找得到的东西,医药箱,消毒酒精,纱布,圆头镊子等等,她将台灯的亮度开到了最大,缓缓抬起手,搁在了冰冷的桌面上。
没有刀片,用
根小银针,无疑会像凌迟一样痛苦漫长,可现在的姜妩,别无选择。
坐到椅子上,姜妩深吸一口气,凝神静心,把耳针捏在了两指之间。
为了找到芯片准确所在地,她开始逼迫自己去想那些记忆碎片,去拼凑、深挖,激活芯片的抵抗,让手腕上那股熟悉的灼热来告诉她,它究竟在哪儿。
疼痛开始奏效,灼热也像火烧一样,在手腕某处向外蔓延开。
姜妩紧咬牙关,找到了最中心的位置,将耳针狠狠扎了进去!
托了深思头疼的福,相比较而言,针扎的痛苦也不显得那么难熬了。接下去,是用针剥开皮肉,真正的折磨还在后头呢。
喘息休息片刻,姜妩正要进行下一步自虐行动,紧锁的门突然传来把手拧动的声音!
她仓惶回头,恰好对上
了姜宋复杂的双眼。
“哥、哥?嘶——”手一抖,耳针几乎全针没入,捻不住了。
看到了姜妩的意图,姜宋显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脸上的挫败和无奈更加明显了。
“小兜儿,过来。”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没有阻止、责骂的意思,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反而让她觉得奇怪。
难道说……他想通了?不打算阻止她了?
撑着桌沿儿站起来,她看向姜宋的身后空空如也,胖子、崔人妖他们都没有跟来,郑谟言也不知所踪,只有他一人来到了她的房间,看样子是愿意听她说话,跟她好好谈一谈的。
“现在又是凌晨了,昨晚为了你的事,大家熬了通宵,现在我让他们都去睡了,等王黎那边消息过来。为你重新修改记忆。”
他坐到床尾儿,双手交
叠着,侧脸静静看向她。
姜妩心头如石子梗着,苦笑一声:
“所以,你是来通知我的?通知我现在所知道的一切、想起来的所有,都是昙花一现,王黎的消息一到,我又成了你们期望看到的姜妩,傻乐安逸,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什么都不会难过了。”
姜宋摇了摇头,伸手握上了她的手:
“哥想了很久,或许没有人能替你决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要学着失去你,失去那个天真安逸的你。也许是因为我昏迷了那么多年,还没有好好看着你、习惯你,就要接受你的长大,改变……是我太自私了。”
看到姜妩眸中泪光隐动,他勾起一抹淡笑,温润如初:
“我该明白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小兜儿,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