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后,姜雀榕的车到了。
姜妩知道靳左让姜雀榕把沈暮云带来了,想着掣肘靳终南,且也见效。
要不是沈暮云的那通求救电话,她们在走廊那会儿,说不定已经凶多吉少了。
车缓缓停下,率先下来的是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他们从后备箱拿出了折叠轮椅,平整的放在地上,然后才打开后车门,把姜雀榕搀扶了下来。
姜妩再一次见到姜雀榕,没想到她竟成了这一副虚弱的样子!
头发枯黄稀疏,皮肤泛着病态的白,连眼珠子都混沌无光,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这一次俩人碰面,她甚至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了。
浑身暮气沉沉,是将近死亡时的冷淡和平静。
对上姜妩拧眉审视的目光,姜雀榕显得很坦然,笑着道:
“爱情滋润人,你比从前更加年轻美丽了……原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谁想我死之前,还能再见你一眼。老天总该给我个结局,
哪怕失败早已埋在多年之前,在我决心假扮你得到靳左的时候,或许……更早?”
艰难吞咽口水,这显然费了她很大的力气。
不等姜妩询问,她已自己说了出来:
“云溪山庄那场爆炸大火没能烧死我,但也取走了我半条命,生下阿守后,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靳终南会杀了我们母子,那一次你来找我,说是交易,其实是把我强行推到了反抗靳终南的对立面——我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惨淡一笑,她自怨自艾的抚上了自己的脸:
“种种折磨,生不如死,为了阿守我妥协苟且活到了现在,势力没有了就重新培植,终于让我等到了一个机会,等到了胁迫沈暮云,和靳终南谈条件的机会!可惜……来不及了,我已经被确诊为皮肤癌晚期,没有几天活头了。”
姜妩对于这个女人,这个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姊妹,没有半点感情。
就算她此刻快要死了,想起
她从前做的一切,自己也不能原谅,连同情也不会施舍给她。
“但你还是来了,再接到靳左的消息之后。”
姜妩的声音清冷寡淡,远远这么站着,就像看一条自食恶果的臭虫一般。
“说来可笑~最后我能交托的人,居然是他。”
姜雀榕低头一笑,转眸看向了靳左,犹豫片刻后,还是唤了他一声‘靳哥哥’。
“靳哥哥,我原来以为阿守只是我留住你的底气,却不想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拥有的东西——他不像我那么坏,还是个孩子,能教好的,请帮我照顾他好么?”
靳左的态度也很冷淡。
对于姜雀榕,他向来也只是拿出谈判交易的诚意:
“我答应过你,靳终南死后,阿守会是靳氏集团的继承人,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她要的向来的金钱、权力,他能交易的,或许也只有这些。
姜雀榕的笑容更加惨淡,近乎恳求之色,声音喑哑:
“他
也是你的孩子呀!一切都是我的错,阿守是无辜的,他从来不曾得到过父亲一点关爱,求求你,我死了,求你照顾他吧!从前的我只想要钱,要上流社会的金名片,可真到了那里,看过靳终南的样子,才发现人心可怕,我不想阿守学坏,靳氏集团唯一继承人的诱惑太大了,阿守还这么小,他一个人怎么应付这些人心诱惑?”
话至此,已经是满满真诚,是一个母亲领走前最深切的牵挂。
靳左的心中或许有犹豫,但脸上的冷漠始终如一。
“姜雀榕,我早就和你说过,一个不被父亲承认的孩子,请你不要因为自己的自私,强行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今时今日的这份苦果,是你应得的。”
姜雀榕心死如灰。
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撑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也颓然垂到了两边。
“对不起阿守……妈妈对不起你,阿守……”
姜妩站在靳左的身边,将姜雀榕的忏悔
看在眼中,往事历历在目,恨也好,厌也罢,大抵都会随着这个女人的死亡,告别终章。
出于私心,她不可能让靳左成为阿守的父亲,他的孩子只有佑之一个人。
但阿守毕竟是疯小白唯一的孩子,不管是用那种方式来得这个世间,都驳不回血缘之间的亲近和牵连——
她不想靳左以后会难过。
所以,她愿意成全姜雀榕的某个愿望。
挪步向前走了一步,她紧紧握着靳左的手,十指交缠下,清朗开口:
“如果你真的看破了名利权欲,只愿阿守有个安稳的人生,那就放弃集团继承权吧,所有的资产会以阿守的名字捐赠,或者成立福利基金,为孩子的未来行善积福——他成长我和靳左会看顾,直至他年满十八岁,决定安稳还是不甘平淡,全由他自己。”
这已经是姜妩的最大让步了,深吸一口气,她注视着姜雀榕,一字一顿问道:
“这样,你愿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