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妃的红檀木妆奁的暗格中找到了一样重要的证物,想来就是此信了。”
锦素道:“她竟然还留着此信。”
我心头一酸,不觉流泪道:“妹妹,这便是那一日你独自在金沙池的冰上,思想了半日的结果么?这便是你说的,要送给我的大礼么?”
锦素澹然道:“不错。慎妃一死,弘阳郡王就可以做太子了,这难道不是姐姐一直希望的么?姐姐当然不忍心教慎妃去死,那么这件事情,便由妹妹代劳好了。”
我悲怒交加,霍然起身,高举右手,狠狠打在她的左脸上。清脆响亮的一声,像一匹辛苦织绣了许久的缎子被崩裂了。芳馨在一旁掩口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上前劝我。锦素抚着左脸,转头不敢看我。我凛然道:“于锦素,收起你的诛心之论。当时皇太子暴毙,你自知活命无望,所以奋死一击,将废后的真相告诉慎妃,唆使她自尽,你不过是想为你母亲报仇!”
锦素站起身,冷冷道:“她杀了母亲,我身为女儿,难道不应该为母亲报仇么!她那样愚蠢,连自己为何被废都不知道,姐姐竟还一心护着她,这么多年都不教她知道真相。其实,若她的性命能换来儿子的太子之位,她当含笑九泉才是!”
我森然而笑。锦素微微瑟缩:“姐姐笑什么?”
“慎妃愚蠢?难道你不愚蠢么!你想想,你母亲是因何而死,你又为何被发配到西北?!你这样说,便是说我当初费心为你保留官位,搭救你的性命,也都是愚蠢之举了?!”
锦素平静道:“姐姐的恩德,锦素永远记得。”
我冷笑道:“还记得四年前我们结拜为姐妹时,我对你说什么吗?”
锦素侧头不敢看我道:“姐姐告诫我,不准再向慎妃复仇。”
我恨上心来,狠狠捏着她的面颊,扳过她的脸庞,冷笑道:“你可知道,因为你害死了慎妃,后宫生了多少事!夫妻父子之间起了嫌隙,人人自危!紫菡一尸两命,连我自己都——”锦素的眼中泛出惊异之色,下颌微动,却不能说话。
我放开她,她立刻焦急地问道:“紫菡怎么了?姐姐怎么了?”
我不忍作答。她又看芳馨,芳馨叹道:“紫菡被封为静姝后,和奴婢们一起被拿到掖庭属审问,小产而死。姑娘的药也被搜走了,一时间发起心病,没有药吃,险些……过去。”
锦素骇然,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我又道:“别人暂且不说,只说你自己。本来你去了西北,得王爷真心相待,将来有望册封为昌平郡王正妃。你为了复仇,不但害了旁人,也毁了自己的一生。值得么?你的母亲舍了性命保护你,就是为了让你这样糟蹋的么?!你以为你是个孝女?实则你蠢不堪言,你有何脸面下去见你的母亲!”
锦素掩面泣道:“姐姐……”
我拭泪,平复半晌道:“你在掖庭狱有许多时间,尽可慢慢思量。你既然不顾我的劝告,向慎妃复仇,那你我的姐妹情义,便到此为止。”我不忍看她,背转过身深吸一口气道,“当年我在陂泽殿,第一次见到你,你一身布衣,簪着一朵蓝紫色的蝴蝶花,还记得么?这双蝴蝶花的绣鞋,你尽可穿着走你自己的路,我再也不会拦着你。”说罢,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耳室。
如此决绝而痛心,是我从没有经历过的。我和锦素出身相近,所以我一直刻意与她亲近,如今看来,全都是错的。都是我的错。
若我当初不劝说慎妃饶恕锦素,或者慎妃当时秉公来办,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世事轮转,都是自食其果。抛弃与锦素的情义,便是抛弃自己过往的五年。我固是痛心,却也有断腕的释然。
夜色浓黑,高墙两边灯火通明。隔着泪水望出去,每一盏灯都祭出万千剑戟,毫不留情地刺入深远的黑暗。光晕像被烤红的耳朵,紧紧地贴住高墙,努力探知墙后的愤怒与哀愁。
当年锦素做庶长子高显的侍读,我服侍嫡子高曜,本不该如此亲近。年少入宫,最怕孤独,我和锦素,不过是刻意相守。不是没有真情,只是这真情如山岳骤然隆起,却在蚁噬下土崩瓦解。还不如我和颖嫔之间聚沙成塔、坚实而有限的情义来得真实可靠。
她的淡然无惧,也许因为母仇得报、死而无怨,也许是因为她坚信昌平郡王能搭救她。她既能无怨无悔,我自也心安理得。不错,便是“心安理得”四个字。
临去西北前,她说:“我这一生最高兴的事情,是和姐姐的情义能善始善终。”何其讽刺!
芳馨和小简跟在我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小简将我送回漱玉斋,临别道:“大人今日劳累了,请好生歇息。奴婢回去复命了。”
我忙道:“公公又要服侍陛下,又要理会玉机的琐事,实在辛苦。天气寒冷,请公公留下来饮一碗暖身驱寒的汤羹再走不迟。”
小简笑道:“奴婢多谢大人的美意。良辰姑姑早就备下乌鸡红枣枸杞汤,奴婢回去定能赖上一碗的。就不叨扰大人了。”
我屈膝道:“那便请公公代玉机谢陛下恩典。”
小简笑道:“大人放心,奴婢一定将大人的意思一字不差地回禀陛下。”
我又道:“明日玉机想亲自去定乾宫谢恩,不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