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不错,我本就是如实回答的。”
绿萼一笑,挑了一方新墨出来,正要往砚中滴水,忽听小书房的东门笃笃响了两下。绿萼开了门,漱玉斋的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道:“姑姑让奴婢禀告姑娘,长宁宫的人已经去过绿烟阁了。”
我笑道:“你回去告诉姑姑,照旧行事。”
小丫头去了,绿萼又将新墨放回了盒子,笑道:“想必这会儿姑娘也没心思看奏折了,咱们也回去吧。”
我拿起天青色瓜叶砚滴,笑道:“急什么?五十封奏疏不易看,先看十封再回去。”
待看到第十封时,小丫头又来报,说芳馨亲自去了一趟绿烟阁,齐姝已经在玉茗堂中等候了。绿萼道:“这一下姑娘真该回去了。”
我埋头写个不停:“不急,再看十封。”于是又看了十封,时近午初,这才起身回去。
玉茗堂的门大开着,转过凤尾竹照壁,便能看见齐姝独自坐在下首的雕花座椅上,青白色的身影如僵凝的流云。她一手摇着团扇,一手拭汗,焦躁不安。
芳馨迎了上来:“姑娘可回来了。”
我笑道:“怎么不将齐姝请到西厢去等,连冰也不放,可要热坏人了。”
芳馨低低一笑:“既让她等,自然要热些才好。”
只见齐姝已经起身迎了出来,下拜行礼。我忙还礼:“劳娘娘久等。”又怨芳馨,“姑姑也不派人来说一声。”
齐姝忙道:“大人国事繁忙,妾身不敢惊扰。”
但见她一脸的汗,连脂粉都融掉了。我忙吩咐打水净面,亲自领着齐姝进了西厢。西厢的冰一早便放下了,凉沁沁的幽香袭人。齐姝不敢与我同坐在榻上,只搬了一只绣墩坐在我的下首。一时净了面,脂粉尽落,但见眉目如画,愈加分明,口角一弯,略带娇憨。
换水的工夫,齐姝捧着巾子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将湿巾覆在脸上,又假装不经意地偷眼看我。
这容貌,这神情,像极了死去的紫菡。我怔怔地望着她,忽然眼眶一热,眼前模糊一片。
齐姝见我盯着她看,立刻低下头,抚一抚左颊,眸光流转不定。一时芳馨拿了妆奁进来,道:“请娘娘匀面。”
我微微一笑:“其实娘娘不用脂粉更显美貌。”
齐姝细细看了我两眼:“大人似乎不用脂粉。”
我笑道:“我是最怕热的,脂粉涂在脸上太气闷,清清爽爽的倒好。”
齐姝淡薄的笑意寥落得近乎自卑:“也是。这样热的天,涂脂抹粉也要出一身的汗,倒不如省些力气。”又向芳馨道,“不必匀面了。”
不一会儿上了茶点。齐姝欠身道:“昨晚芳馨姑姑亲自去看望溧阳公主,妾身感激不尽。本该早早来拜谢,因想着大人这个时候定是在定乾宫,未敢打扰。不想今早姑姑倒先去了绿烟阁,妾身受宠若惊。”
我忙道:“自我回宫,还从未拜访过娘娘,甚是失礼。今早也本该早回,忽而又被些琐事绊住,如此便迟了。劳娘娘久等,万望见谅。”
齐姝道:“大人如此盛情,妾身愧不敢当。未知大人命妾身来,有何要事?”
我摇着折扇,微微扬起下颌:“是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要请教娘娘。前日我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闲话,说玉机为了自己的恩宠设局将亲姐姐献给陛下。不知娘娘可听过这话么?”
齐姝唇角一颤:“是。妾身听身边的人提起过。”
我笑道:“娘娘是听身边的人提过,还是娘娘身边的人听娘娘提过?”
齐姝抬眸,目光稍触即回,攥着帕子的手骤然一紧,牙关一颤,再说不下去。
我心平气和道:“实不相瞒,我已派人去内阜院查得一清二楚。这话最初是三日前绿烟阁的宫女小萝去内阜院领竹绷子的时候告诉库房管事,因而在内阜院传开的。我倒要请教娘娘,小萝这话又从何听来?”
齐姝道:“宫里闲话多,大人又何必放在心上?小萝虽是妾身宫里的人,但她从何处听来妾身实在不知。既然大人这样问了,妾身回去问一问她,再来回禀大人。”
我低头打量着折扇上的远山烟水,一叶孤舟,几点鱼鸥,似是而非的看不出远近:“玉机清者自清,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婉妃娘娘无意中听了这些闲话,惊疑伤怀,竟不小心从石阶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脚,太医说有好些日子不能行走呢。”
齐姝的佯惊中带着慌张:“这……妾身的宫人年幼无知,妾身回去定然好生管教。”
我淡淡一笑:“实不相瞒,我疑心有人借此令婉妃娘娘小产。这一次婉妃娘娘从那么高的石台上摔下来,没有伤到龙胎,实是侥幸。”
齐姝顿时出了一头冷汗:“大人这样说,不知有何凭证?妾身以为,流言无处不在,大人实在不必——”
我的笑意倏然冷若冰霜:“事涉龙胎,决不能不了了之。况且谣言流毒甚广,更不能姑息。”
齐姝忙站起身道:“是。妾身回去一定问清楚。”
我笑道:“不知几时能赐告玉机呢?”
齐姝一怔:“明日一早……不知妥当么?”
我冷冷一笑:“不过一句话而已,何须等到明日?娘娘现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