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地召见,想必是要吃闭门羹的。”
绿萼道:“华阳长公主从未涉足江湖,怎么也会这一套?”
我搭上铜扣,淡淡道:“这一套又不难学。唤银杏来,让她把帖子送过去。”绿萼摆一摆手,侍立在门外的小丫头扭身去寻银杏了。
绿萼笑道:“长公主何等尊贵,刘钜竟也不怵?”
我笑道:“《礼》有云,‘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49]。田子方亦言:‘夫诸侯而骄人则失其国,大夫而骄人则失其家。贫贱者,行不合,言不用,则去之楚、越,若脱躧然,奈何其同之哉!’[50]。儒与贫贱者尚且如此,况侠乎?”
绿萼一怔,随即无不嘲讽道:“是是是,刘大侠谁的账也不买,单只愿意跟随咱们新平郡侯府,跟随姑娘。”
我坦然道:“那是因为我视他如朱云一般,待他如亲兄弟,从无一丝一毫的轻忽与怠慢。”
绿萼顿时语塞。恰逢银杏进来,绿萼连忙把黄檀木盒子往她怀中一塞:“姑娘使你送信呢。”银杏一脸茫然。
我笑道:“这是华阳长公主给钜兄弟下的帖子,请他明日去信王府赏剑。府里只有你知道钜兄弟的家在何处,只得劳烦你去送一趟了。”
银杏奇道:“华阳长公主?”
绿萼笑着推一推银杏:“问这么多做什么?路上只管打开盒子自己瞧便是了。我这就给你备车去,再派两个丫头两个小厮跟着你,这样到了你钜哥哥和他娘亲面前,也显出你的尊贵和体面。”
银杏顿时满脸通红,瞪起眼睛怒道:“谁要你备车?难道我自己不会雇车去么?!”说罢向我行了一礼,疾步去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比银杏长好几岁,何苦这样挤对她?”
绿萼笑道:“奴婢也是盼望银杏妹妹早日嫁得如意郎君。只是瞧他两个的样子,怕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了。”
我把绿萼适才送给我的白眼又还给了她:“偏你这样多事!”
绿萼嘻嘻一笑,问道:“姑娘会去王府赏剑么?”
我笑道:“既然是启姐姐邀请的,我自然要去。”
绿萼担忧道:“姑娘知道,这哪里是王妃邀请,分明是长公主设下的鸿门宴!”
我叹道:“启姐姐派人来请,别说鸿门宴,便是刀山火海,也不得不去。”
“姑娘就不怕华阳长公主——”绿萼樱口微张,忽然犹豫起来,似乎不知当如何说下去。
华阳长公主自幼习剑,明日若神兵在手,绿萼自然会怕。我按下隐忧,道:“有启姐姐在,谅也无妨。”
绿萼道:“若刘钜也去,那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我笑道:“那就要看银杏能不能劝得动他了。”又吃了两块糕,连午膳也吃不下了,于是起身往后面去,一面道:“许久没有去看启姐姐,空手去也不好,何况还要拜见林太妃,别忘了备一份礼。”
绿萼笑道:“信王府势大,如今又备受宠信,要什么没有?姑娘平素又不好奇珍,也不收礼,临时去找,只怕没有送得出手的。”
我想了想,只得道:“那就从御赐之物中挑几件珍品送给太妃。”
绿萼道:“也只能这样了。姑娘且小睡片刻,一会儿奴婢拣选好了,请姑娘过目。”
我笑道:“如今这府里你说了算,不必让我看了。”绿萼一怔,迟疑着答应了。我又道:“你也不是头一次为夫人小姐们备礼了,莫非还有难处?”
绿萼摇了摇头:“并不是有难处。只是奴婢觉得,姑娘待启妃与往年不同了,启妃待姑娘也是。”
我不禁驻足:“何以见得?”
绿萼道:“想当年,姑娘刚回宫便进了掖庭狱,前途不明,生死未卜,启妃是唯一一个敢来看望姑娘的人,连婉太妃这个亲姐姐都没这个胆量。如今,姑娘回京都好几个月了,启妃也没来过,姑娘也没去过。就是姑娘晋了爵,启妃也只是派了个姑姑来贺一贺。如此看来,不是与往年大不相同了么?”
我笑道:“太皇太后崩逝,众人都在宫里守灵,哪有空闲串门子?再说启姐姐如今是亲王正妃,身份比我贵重得多,以尊临卑,于礼不合。终究是我该去看望她才是。”
绿萼笑意幽凉:“启妃这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明明深爱信王殿下,明明不愿与旁人共侍一夫,还要违心请姑娘嫁给信王。姑娘这边呢,又发誓又赌咒的,说绝不嫁给信王。奴婢想了这几年,启妃大约是太了解姑娘了,所以故意这样说,引得姑娘自绝于信王殿下,她才能放心。姑娘与启妃,俱是‘白珪之玷,犹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51],为一个男人,白白玷污了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大约只有姑娘嫁了人,启妃才会放心些。”
这话何其冰冷透彻。我不置可否,只淡淡道:“嫁人就不必想了,离京也是一样的。”
绿萼扁起嘴,不屑道:“出京出京!姑娘只想着出京!如此避重就轻,当真有用么!?”
我笑道:“怎么没用?避久了,重的便成了轻的。一切只在时间罢了。”
绿萼顿时气结。
晚膳时分,银杏这才回府复命:“启禀姑娘,奴婢已经把帖子送到钜哥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