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沫哽咽着,一时间近乎失声地说不出话。
她痛哭了好一阵,才能断断续续地继续下去。
“你知道吗?每当我看到你的脸,我就会想起他,我会想起我们的宝宝,他那么小,他、他抱起来的时候,就这么软软的、小小的,他很爱笑,看见我会笑、看见齐峰会笑、每次朱莉拿拨浪鼓逗他的时候,他也会笑……”
往昔一幕幕涌上来,她哪里忘记过,又哪里忘得了?
“可是我不可能再对你发火,靳烈风,我没有立场对你发火,靳煦是我们两的孩子,是我们两的宝宝,他身上,也流着你的血……”
不知不觉,靳烈风松开了桎梏住她的手。
阮小沫抹了一把眼泪,崩溃地将已经凌乱的头发捋得更乱。
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没有什么靳家少夫人、或者是公司女老板的形象了。
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难受,我、我……”
她吸吸鼻子,低下头去,眼泪砸在地板上。
“我看到你,就会想起他,可我想起宝宝,就会忍不住责怪你,怪你为什么不救孩子……靳烈风,我真的很难受,我过不去这个坎……”
一开始,她
不是不想积极地面对,好好地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
可她试过了,她做不到。
仅凭着意志力在他面前装作恢复,只能是一时的,长久下去,她会崩溃的。
身上仿佛有什么重的不得了的东西压着她。
阮小沫缓缓弯下身去,蹲在墙边,把头埋在膝盖间,单薄的肩膀不住地抖动着。
“我真的忘不掉……我好想靳煦,我好想我们的孩子,我想他还活着,我想抱着他,想亲亲他,想陪着他长大,想听他叫我一声妈妈……”
可这些都不可能了。
靳煦不会再长大了。
他永远不会长大了。
她的宝宝,她第一个宝宝,只能永远活在不足百天的时候。
齐峰站在那里,拿着收拾好的药,没有吭声。
他望向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躲在墙壁的少夫人,又看看自家少爷,心头沉甸甸地难受着。
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默默地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靳烈风盯着她,脸上的怒火,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的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泛红了。
从孩子死后,阮小沫表现出来的积极一面,都是伪装的。
因为伪装,她的心理压力才会更大,她忘不掉孩子,甚至连
看到他的脸……也会忍不住憎恨他……
他不知道就这样站了多久,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说什么。
他耳畔,是阮小沫肝肠寸断的哭声。
他视线中,是她蜷缩在远离他的地方,不肯靠近他一点。
她下意识的反应,做不得假的。
靳烈风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仿佛已经做好了什么决断了。
没有再跟阮小沫说一句话,他转身,大步地离开了房间。
服装公司的管理经营权,又重新交还给了原本的管理团队。
自那天以后,阮小沫再也没有去过公司。
既然一切已经说开了,她也不需要再拿什么上班作为幌子,好去按时拿药了。
以前在公司里,她可以避开靳烈风的耳目拿药、按时吃药。
可现在,他是不可能再纵容她继续吃哪种药的。
阮小沫盯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阴暗天色,穿着白色的宽大连衣裙,神色憔悴。
下雨了。
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她记不清楚。
也许是从她站在这里开始,外面就在下雨,也许……
阮小沫低下头揉揉太阳穴。
那种药的副作用是显而易见的,她的记忆力,真的因为药效的副作用衰退了不少。
那天她是自
己回的帝宫。
下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司机和保镖的车队,依旧停留在留下等她。
她什么都没有说直接上了车。
司机和保镖都没有问她任何问题,他们沉默寡言的样子,显然是靳烈风已经嘱咐过他们什么。
回去后,阮小沫在书房见到了靳烈风。
他穿着居家服,显然比她更早回来的,见到她的时候,他只是瞥过来一眼,就收回视线,然后让她去医疗队那边做大脑检查。
她没有拒绝,过去接受了检查,结论是大脑有部分组织受到了影响,活跃度明显降低,但因为发现得早,还可以调理回来一些。
调理回来?
阮小沫看着落地窗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神色憔悴,头发毛躁凌乱。
她不觉得有什么好需要调理的。
如果她真的老年痴呆了,如果真的变成白痴了,说不定,她还能快乐一些。
“少夫人。”佣人敲了敲门,走了过来,恭敬地道:“少爷今天需要留在公司开会,晚餐就不回来用了,少夫人现在可以过去用餐了。”
阮小沫转过身,心底掠过一丝意外。
靳烈风……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