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怀疑了那女王是妖怪,一旁默不作言的卷帘忽然开了口,
“若她是妖怪,那真正女王又在何处?”
他语气太过于阴森和突然,八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头怒斥他不要突然说话,好歹先咳嗽一声,示意示意,卷帘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而后咳嗽了一声。
八戒怒气冲冲地将脖子扭转过来,头发一甩,险先甩到了卷帘的面上去。
三藏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妖怪占据凡人身体的例子自然多,大多便是将原主吃得一干二净,而后用了原主的皮囊,要是贸然打死那妖怪,定要引起女儿国慌乱,还是要去阴曹地府走一趟,寻一寻那女儿国国王的魂魄。
而目前最主要的事情,却是如何处理猴子那中了毒的手臂。
八戒思来想去,与小白龙的想法不谋而合,便是去请那南海观世音,让他的甘露浇上那么一滴,定能消退毒性,猴子却并不愿平白无故受他恩惠,以往观世音许他一桩事情,便要用另一件来偿还,如今给了他这般人情,说不准日/后要差遣他做些什么事情来。
他自认妖力滔天,自信十足,对方无论是何等妖精,交锋时总不在话下,同等加强的便还有自尊,连三藏都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落败的模样,更何况是那南海观世音!
猴子死活不同意,三藏也不能勉强他,却见他被子一撩就扑头盖脸地倒在了床上,声音有些闷闷地从那被褥中传了出来。
“师傅不必担心,爷爷乃齐天大圣,有什么妖毒能放倒爷爷,等明日定能好了起来。”
三藏信他妖力强悍,心中却总觉得应是他在强撑,便在他床旁坐了一晚,默念了整夜的清心咒,不知猴子是否疼痛有所减弱,却将自己念得毫无睡意,越来越清醒,这清心咒本是涤荡自己心灵中不洁念头,大抵他现在心中仅剩下的不洁念头便是睡眠。
猴子原本觉得三藏可能念着念着就睡着了,凌晨掀开被子时,视线直接对上了在床边念经念到精神抖擞的三藏,大约是怔了片刻,忽然又将被子掀了回来。
他原觉得这是自己妖力压制了那份疼痛,使其不再那么钻心,而如今才发现原来是和尚念了一宿的经,和尚一停下,那疼痛又卷袭而上,搅乱了他的思绪,若非他定力好,便要滚在地上喊痛。
但这句话是不便同和尚说的。
猴子装了无事起身,皮肉已经消肿,毒性徘徊在骨子上,看起来安然无恙,实则痛麻加身,但堂堂齐天大圣曾经雷劫也挨过,三昧真火也熬过,还有什么痛忍不得,口中说着师傅多虑了,爷爷并无大碍,心中已是恨不得先宰了那妖怪。
那厢蝎子精也是睡得不好,她梦中反复看到那娘子爱妾的一双招子,金光闪闪,燃着火光,可怕的很,仿佛再多看一眼就是心惊胆战,从睡梦中挣扎醒来后,有侍女端来了雪露,服侍她喝了几口,便被蝎子精挥手让其退了下去。
女王脱离了凡人身体后,不再受困于五谷粮食与睡眠,夜里也是躺在床上却睁大了眼睛看着纱帐顶端,如今见蝎子精醒转,神色不愉,像是从噩梦中惊醒,又辗转反侧,不得安眠。蝎子精看了她一眼,口中叹气,
“如今你倒好,脱离凡人困扰,我却越来越像个凡人,为这些俗事所困,竟然也有做恶梦的时候。”
女王嚅动了嘴唇,想问些什么,却没有问出声,蝎子精知道她要问何事,却自己先解释了起来,
“那娘子爱妾不是凡人,定是个妖怪,连我看了他眸子都要恐慌不已,而若是妖怪,我却不好下手……早知便不去招惹,果然是美色误人!”
如果是妖怪,受了她这一蛰,必定怀恨在心,势必要报复回来,之后谁伤谁死,也不好说出个一二来。蝎子精原本便是抱着从西方逃出,找个享受人间繁华身体的念头,若真爱吃人肉喝人血,早就随便找个山头,占山为王,而这好不容易维持了数年的平衡,终于要被她打破。
蝎子精心中苦思更甚,女王想要说什么,最后轻轻哼起了那乐府今日新作的歌调来。
她的声音只有蝎子精能听到,她的身影也只有蝎子精能看到能触碰到,凡人遇到妖怪总害怕万分,而妖怪一旦露出些善意来,凡人就觉得那妖怪不忍吃他,进而情感选择逐渐靠近妖怪,更何况是蝎子精这般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妖怪,连人肉也不大愿意吃,所持的观念大抵是她在西方听经学法,修炼数百年,并不是为了日后躲在山洞中啃血淋淋的人肉的。
女王的声音自然清雅而又动听,蝎子精枕着她的手臂,终于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日上朝时,蝎子精便觉得要将那妖怪远远送走为妙,请来了娘子,摆着心痛万分的姿态,同她说道,
“昨日里是朕下手没有轻重,伤到了娘子爱妾,甚是惶恐,不知他好些没有?”
娘子回禀她说昨日陛下派遣了御医,今日已是好转了。
蝎子精心知肚明那些御医只不过是遮眼的幌子,若真是好了,对方定是妖怪无疑了,凡人怎扛得住她蝎尾一蛰,便也顺水推舟说道,
“既然伤口已好,朕也不耽误你们西行,如今已遣太师准备些盘缠包袱,好让娘子们早日上路。”
那娘子却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