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玉帝如何安置万圣龙王一族, 二郎真君又要将其带到何处落脚,却说师徒几个离开乱石山,走上大路, 一直西去。此去又是度隆冬数月,依仗红孩儿弹指点出几个火星来, 将封路的大雪燃尽,显出一条路来。
此时正是时序易迁,又早冬残春至, 不暖不寒,正好逍遥行路。某日临近晌午,探路的猴子报道前方是一条长岭, 路在岭顶之上。三藏牵马走近一看,那岭上荆棘丫叉, 薜萝牵绕, 虽说是有道路的痕迹, 左右却都是荆刺棘针。
小白龙维持着马身,开口吐人言道:“哥哥啊, 你莫非是觉得我马形不够硬挺, 才要让我走这般荆棘路,考验考验我蹄子厚度。”
猴子极不要脸,就地一滚变成白马一匹, 率先走上那荆棘路,又走了回来,恢复猴子面貌, 说道:“你瞧,这如何走不得?娇生惯养使不得啊滚滚。”
滚滚气得用蹄子蹬了几下地面,三藏却翻身下了马,整理袈/裟,说道:“那你变回人形便是,为师可走得,不过这点荆棘。”
猴子这里就显示出他虚伪与两幅面孔来,阻挡着三藏,恨不得让他一步也不要迈出去:“师傅啊,这路痕在下,荆棘在上,下有蛇虫伏地而游,上有腰肢难以伸直,滚滚既然走不得,那不如由爷爷背负你前行,这般如何?”
八戒在白龙马后嗤笑一声,同着卷帘轻声说道:“春日将近,这猴子怕是要簪花了。”
红孩儿听不懂他们成年人的典故,凑上前去询问,八戒与他低声解释说道:“这便是个风俗:春日花开,男男女女若有心思寻夫君觅爱妻,便在额旁簪一朵花,他人便知你同这花一般,开着等候关注了。”
说罢,八戒直起腰来,高声说道:“师傅,这不可行,猴子虽背负你,师傅也免不了腿部受荆棘之苦,且等我使出钯柴手来,把钉钯分开荆棘,莫说乘马,就抬轿也包师傅你过去。”
猴子冷笑三声:“有趣,爷爷方才在上头,见这匝地远天,一望无际,似有千里之远。不如师弟你在前面砍,师兄在后面背负着师傅走,如何?”
红孩儿在其后,看的津津有味,这要簪花之妖,似乎也不止猴子一个。
三藏最后做了决定,猴子与八戒因强烈要求,两妖一同在前方砍荆棘,小白龙马形不胜,化成人形在之后走路,而他并未如此娇弱,何处都走得,这山岭也走得。
猴子与八戒相互怒目而视,一个想着这遭打的猪妖,好死不死抢爷爷的生意,一个又想着这瘟倒的猢狲,春天到了泛滥成这副德性。两妖一左一右,齐齐捻个诀,念个咒语,把腰往前一躬躬,口中叫了声“长”!便就长了有二十丈高下的身躯,猴子取出金箍棒,八戒挥动着九齿钉耙,教声“变”!两妖武器就变了有三十丈长短。各自握在手中,拽开步,双手使力,便将荆棘左右搂开。
这一搂竟是搂了一日,两妖未曾住手,行有百十里,将次天晚。忽见前方有一块空阔之处,当路上有一通石碣,上有三个大字,乃“荆棘岭”;下有两行十四个小字,乃“荆棘蓬攀八百里,古来有路少人行”。
三藏止住了他俩,说在此住过今宵,明日天光再走。猴子翻上云端,想要在这八百里内找出些吃食,却是困难得紧,早春连花骨朵都未有盛开。八戒说着自己并未有疲累,先挥着九齿钉耙又去搂荆棘,卷帘提他半月禅杖随后跟上。小白龙搜了些树枝草叶,红孩儿点火,燃起篝火一堆,烟一道直上,远远飘开了去。
三藏这夜睡的格外沉,或许是初春之夜寒冷,篝火烧的旺盛,让他麻痹了起来,待他清醒之际,却发现自己坐在石凳上,手肘倚着一张石桌,而身旁却又有一座烟霞石屋。他站起了身,如今仍是夜间,月明星朗,石屋伫立于翠岩之上,他站立于翠岩旁往下看,却只见漠漠烟云烟,清清仙境。又有人语声而至,三藏回头观望,便是看见四位老者,沿着山路拾级而来。
那四位老者却不像吃人的妖精了,虽鬓发霜白,面容依旧年轻俊朗,走到三藏面前立定,拱了拱手。
三藏亦拱了拱手,说道:“贫僧三藏,敢问此处何地,四位何人?”
左方老者先道:“我号孤直公。”
左方排行第二老者:“我号凌空子。”
中间那位老者:“我号拂云叟。”
右方老者:“老拙号曰劲节十八公,我乃兄弟四个,三藏法师有礼,请坐。”
五人在石桌旁坐下,那石桌与旁桌子不同,恰好留了五个位置,四个老者将三藏围在中央。
三藏观着对方身上并无妖邪之气,或许是修炼登位者,又或许是吃素的妖精,便开口询问四位寿数如何,孤直公道岁经前年,凌空子道千载寒霜,拂云叟称虚度千秋,而劲节十八公亦称自己千年有余。
三藏点头示意,心中想着:原来是一群树妖。
那四个树妖谈完寿数,随即要与他谈论佛法,三藏心中觉得有趣,想他经书读得不少,然而几个徒弟并未有一个擅长于此,取经多年以来也尚为遗憾此事,若是要谈佛法,怕要聊到明年后月去。又或许在一路取经以来,要与三藏正经谈论佛法的妖怪少之又少,三藏颇为珍惜,便与他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