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城外。
这些个武夫军头啊,萧蘧叹了口气。
凤翔朱玫大兴土木,营建豪宅,搜罗美人取乐,完全不管百姓死活。
淮南高骈一意修仙,重用装神弄鬼之士。他所信重的方士吕用之贪图大将毕世铎的小妾美色,三番五次索取,毕世铎不予。于是吕用之趁毕世铎领兵在外,闯入他府邸,与那小妾私下里“见了一面”。毕世铎气极,直接将小妾休了,高骈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高郡王被毕世铎囚禁了,如今淮南各路野心家纷纷冒头,乱得一塌糊涂。
镇海军周宝,终日在后楼饮宴,“溺于声色”,现在也被人造反跑路了。
诸如此类的将帅太多了,武夫们的精神世界,竟然空虚至此。与之相比,灵武郡王反倒显得那么不寻常,常年征战,锐意进取,同时也约束部伍,不残民以逞,地方建设也搞得有声有色。
不是灵武郡王多好,是其他人太差啊!上阵时有一股悍勇之气,也挺能打,可闲下来干的都是什么事哟!
如果有后世的心理学家来诊断,藩镇割据百余年后的晚唐,武夫们应该多多少少都有点精神方面的疾病。终日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时不时有人造反,战事也很频繁,上头又缺乏有力的约束,这“发作”起来确实无人能制啊。
“子华觉得这凤翔府如何?”用罢晚饭,闲来无事,萧蘧又拉着吴融闲聊。
“本是一处物阜民丰的所在,然节帅治理不佳,刮敛无度,民有饥色。”吴融说道。
“比之定难军如何?”
“百万蕃汉民众,养五万武人,应也好不到哪去。”
“这话倒是不客气。”萧蘧哈哈大笑,道:“可你还是要去河渭。”
“灵武郡王还有救,关中其余诸帅,令人绝望矣。”
萧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又道:“灵武郡王亦好美人。”
“只要还对百姓抱有仁心,能见得民间疾苦,好美人又如何?一个姬妾罢了,就连她那一大家子,百姓养了。只要不残民以逞,横征暴敛,千百个姬妾都养得起。”
萧蘧又大笑。不过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了自家女儿,若是能劝得灵武郡王休妻,那便好了。可惜,折宗本持节邠宁,关北麟州刺史亦是折嗣伦,这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唉,灵武郡王也算颇具才略,怎么就娶了鲜卑女子为妻?
“子华之言,深合吾意。”萧蘧笑道。
吴融有此想法,萧蘧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会的读书人,对武夫的要求已经很低了。
天下节帅,有出身叛军的,有出身巢贼的,有出身山匪的,有出身将门的,当然也有出身公卿高门的。但奇了怪了,即便出身名门,做武夫做久了,最后也都渐渐与那草贼出身的武夫差不多。这“武夫病”,难道还会传染?
邵树德算是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以后会不会也染上“武夫病”,慢慢被天下百万武夫给同化?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抢救的,可千万别啊!
七月二十五日一大早继续启程。
经汧(qiān)阳县、汧源驿、安戎关、大震关、分水驿、弓川寨、绥戎栅、清水县,至秦州理所上邽县,此时已是八月初六。
一路上经过了好几道关栅,均有凤翔镇的人在抽税,非常重。逼得一些小本商人不得不绕开大路,翻山越岭走小路避开税卡。
吴融突然想起了潼关旁的“禁坑”。因为潼关有税吏,收税很重,因此很多商人选择走旁边一条深谷密林,久而久之,竟然趟出来一条路,曰“禁坑”。秦州这些翻山越岭的商贾,也有点潼关的那个意思了。
从上邽往西南走,便是渭州了。这些商贾客,都是去渭州做买卖的吧?渭州新复,百姓精穷,有什么买卖好做呢?
商贾,大概是天底下最会
闻风而动的一类人了。
“百尺竿头五两斜,此生何处不为家。”吴融摇了摇头,自己与那些商贾,应也没甚区别,都是流落他乡之人。商贾们好歹还有个奔头,自己又是为何呢?
岑参赴安西、王维赴张掖、高适赴武威、杜甫赴秦州,走的都是这条道,今日自己也走这条道,希望能走出个不一样的未来吧。
离开秦州后,沿着渭水大道行走,经伏羌县、落门川,抵达了陇西县,此时八月十二。
一路上有些奇怪,多了不少隶属凤翔镇的天雄军士卒,正在伐木造栅。难道他们担心定难军东攻秦州?
这朱玫,也不像传说中不理事啊,对自己地盘倒是看得挺紧。秦州,在陇山以西,与凤翔府之间还隔着大山,户口也不少。以前一直是陇右第一州,大中年间收复之后,安定了快四十年了,定难军若垂涎之,倒也不是不可能。
陇西县的郊野有些荒凉。
吴融信步走到了一处驿站遗址旁,仔细看着那些布满青苔的瓦砾。
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