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战完毕的亲兵浑身浴血,道:“应是回鹘人无疑了。军中有回鹘人,认出了这帮朔方军的杀才。”
河东镇,若论军中蕃人来源,李克用未来之前,当以沙陀第一,昭武九姓第二,回鹘人第三,其他各部要少一些。
李克用来了之后,基本还是这个格局,只不过沙陀和昭武九姓胡人的数量更多,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其他部族。
此番北上的五将,康君立、安元信、史俨祖上都是昭武九姓出身,后被沙陀收编,李嗣源说不清楚自己的族属,但目前算是沙陀人。就一个李承嗣,河东出身,巢乱后,李克用被短暂任命为忻代观察使时加入的。
河东骑兵大举北上,应该是出乎朔方军预料的。
不过他们的斥候散布得很广,非常机警,远远地就发现了这支从云州北上的部队,没起到突袭的效果。
突袭不成就硬打!邵树德就在北面,看你敢不敢放我们过去!
应该说,河东骑兵确实摸准了银枪都的心理。
汉军北上草原,匈奴人散开驰射,汉军的骑马步兵“下马地斗”,被动无比。可一旦摸到了大人物甚至是王庭所在地,匈奴人就没法游斗了,只能放弃自己的优势,用短处去拼汉军的长处,如此焉能不败?
我有强弩,你没有。
我有铁箭,你还在用骨箭。
我有铁甲,你连皮甲都没,还是皮裘。
我不用干活,经常训练,你还要为生计忙活。
来和我打!
银枪都是离合之兵,按理来说没有义务正面对抗敌方的冲击骑兵,至少在他们的枪术练好之前没必要。
但王崇确实不敢放人过去,他怕万一。
不过草原骑兵也不是一点肉搏能力都没有。在归顺邵大帅之前,回鹘人就普遍使用马刀、铁骨朵、铁剑、长矛之类的杂七杂八的近战武器,此时长枪用得不顺手,还可以拔出这些副武器作战。
河东骑兵,五米长的马槊也很少,多是两米短马槊,即李存孝那种放在大腿旁边的“髀槊”,此外还有很多人使用铁挝(zhuā)、铁锏、马刀。
放弃五米长马槊,换来了马上开弓的机会,如何抉择,全看你自己。北魏鼎盛时,军中有四十万会骑马射箭的人,凭此大杀四方,国朝太宗也非常重视“马射”,他的亲兵要考核四次骑射,过关才能入选,因此很多人是舍不得丢掉弓箭的。
银枪都使用在很多人看来“易断”、“劣质”的细长轻便长矛,外加弓箭,试图兼具两者优点,但终究还没练成。
战斗还在继续。
李嗣源一马当先,挥舞着铁挝,挡者披靡。
他身后跟着两匹空跑的战马,坐骑乏了,立刻换到另一匹上面,再行厮杀。
再后面是数百精骑,人人皆着重甲,马槊、长枪连刺,银枪都的轻甲骑兵抵挡不住,纷纷向两侧绕去,使用夹射战术。
“将那人杀了!”王崇手握长枪,带着三百余名枪术还算合格的银枪都军士,直接迎了上去。
北风咆哮,战马狂奔。
王崇一马当先,找准目标,誓要将这个破坏力巨大的敌将刺杀。
双方的亲兵拼命催马,试图给主将创造机会。
近了……
王崇的长矛异常平稳。枪、槊,他都玩过,从小就玩,早就练过无数遍了。
战马交错,长矛刺出。
李嗣源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一躲,将王崇的长枪夹在腋下,然后挥舞着铁爪子就砸了过去。
王崇也算机敏,没刺中的瞬间就矮身躲到了马腹
战马交错而过,王崇抽出一把环柄刀,将迎面而来的河东骑兵斩落马下,但心中仍有余悸。
刚被他斩落的河东骑兵用的也是铁挝。河
东怎么那么多人喜欢用这种奇怪的兵器?
听闻他们有一员勇将名李存孝者,就喜欢挥舞铁挝陷阵,还有一人名唤周德威,亦喜铁挝。
都他妈是一群怪人!
“嗖!嗖!”两军整体交错过后,各自死伤不少,然后又将兵器插入马鞍旁的套中,纷纷抽出角弓,回身连射,竟是一点不放过杀敌的机会。
安元信在一旁看得有些心惊。
刚才那人想必是朔方军的骑将了,身手还是可以的。李嗣源这招夺槊之术虽然比不上军中一些精于此道的老手,但也有几分火候的,居然让他凭借着打小练成的精妙骑术躲过去了。
不过这波人应该是朔方军中最精于近战搏杀的骑卒了吧?才三四百人,这可不够!
太阳升起,阳光有些刺眼,安元信正准备继续投入搏杀,眼角似乎瞥到了一丝银甲的反光。
西北边的小土坡上,一队又一队的骑士正在上马。
他们笨拙的身体需要靠两名辅兵协助才能爬上去,然后又接过辅兵抬过来的沉重无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