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人们居住地的改变会导致他们生活习惯的改变。
首先改变的是着装,其次是语言,最后是饮食习惯,这一点在灵州得到了完美的印证。
迁移过来的蕃人,首先脱掉的就是皮裘,然后改变发饰。在与周围人的日常互动之中,慢慢学习带有西北方言特色的官话。久而久之,就连饮食习惯也改了,以胡饼、蒸饼、汤饼、粟米饭为主食。
不过我们都知道,同化的同时还有涵化,一些顽固的生活习惯也没那么容易改变,也许他们这辈子都无法变成一个彻底的唐人,要到下一代的时候才会慢慢失去自己的文化特征。
今日新来了一批人,主要是丰、胜二州的河壖党项。。
灵州八县在人口方面“失血”得很厉害。铁林、武威二军家属的大迁徙,对灵州而言是十万人级别的损失。
去年赤水、武兴、固镇三军两万多家搬迁至晋绛,同样是十万人级别的损失。
这五个军一走,灵夏直接少了二十余万最具消费力的人群,对地方经济的摧残简直是毁灭性的。
虽说幕府紧急补救,发河中府乱兵家属五千户至胜州,随后又配流晋、绛、蒲三州大清洗得来的两三万百姓至丰、胜,当地又对约一万户河壖党项动手,编户齐民,故丰、胜二州就人口方面而言,损失并不大,基本持平——就经济层面而言,其实损失还是很大,毕竟走的是富人,来的是穷人。
灵州就亏大了。
他们从丰、胜招募了部分河壖党项过来定居,因为灵州条件好,河壖党项又是农耕的,素来温顺,因此吸引了三千余户。此外,他们还从沙碛吸引了一些鞑靼、回鹘、粟特、吐谷浑、党项之类的部众,总计千余户。
如此一番操作,灵州的人口还是大幅度下降,至今已不足三十万,只有约5.5万,29万多人。且与丰、胜类似,家财多的走了,来了一堆苦哈哈。
灵、胜、丰三州,感觉被掏空了。
而此时的关北十五州六十县,就账面上而言,计有24万2300余户、122万8800余口编户之民。未编户的蕃人也流失较多,此时大概只有三十多万,不足四十万了。
也就是说,“夏国”此时大概有约160万蕃汉民众。邵树德这个国王做得有点寒碜,但也不错了。董昌就浙东那几个州,还敢称帝呢。
千金驿驿将李四赶到了坊市,他打算看看这里的肉牛是不是比乡间更便宜一些。
怀远坊市比它曾经的鼎盛时期真是弱了太多了。
首先少的是人,其次是货物,最终会反应到诸如除陌钱之类的商税收取上面。
为了刺激交易,最近坊市旁边又开了个牛市,买卖还算火爆。
话说,灵州最近几年流入到市场上的肉牛数量很庞大,尤其是今年,大量军士家人搬走,很多人急着将家中的牲畜出售换成钱。
再加上三圃制盛行下肉牛饲养数量的爆发性增长,市场上充斥了太多年龄、大小不一的肉牛了。
价格直线跳水是毫无疑问的,现在已经跌破两千钱,连带着羊的价格也跌了,让赶着大群牲畜过来售卖的蕃人目瞪口呆。
“这牛……”坊市大门外,李四眨了眨眼睛,看着那些瘦得皮包骨头的肉牛,有些惊讶地问道:“从哪来的?”
“沙碛。”辫发裘服的蕃人忧心忡忡地答道。
他第一次来灵州牛市做买卖,带着数百头肉牛,兴致勃勃,打算换成日用品带回草原,再赚一笔。
但在进牛市时,他就挨了当头一棒。
市令看着他那些瘦骨嶙峋的肉牛,直接安排到在坊市外临时圈起来的栅栏内,这里被人戏称为“瘦肉市场”。
“没去催肥地?”
“催肥地是什么?”
“嵬才氏的草场。从草原来的牛,一般会提前数月抵达那里,喂养一个夏天,到秋天就膘肥体壮可以卖了。”
沙碛蕃人不意还有这种门道,顿时有些傻眼。
李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进了坊市大门。
这年头,长途转运牲畜,就是这个样子。牛走上一个月,即便沿途供给干草,到地头后也会瘦得皮包骨头,肚里的油脂完全消耗殆尽,必须喂养三个月才能缓过劲来。
牛如此,骆驼、羊、马一样。刚转完场的战马是绝对用不得的,必须用精料喂养几个月才能恢复,才可以骑着上阵厮杀。
每一次牲畜长途迁徙,都要事先与人讲好干草、粮食的在途供应,到地头后,还得有草场“催肥”。嵬才氏手里就控制着不止一个这样的“催肥草场”,很是赚了不少钱。他们甚至都不用亲自下场做牲畜买卖,坐地就能收钱。
一个草场,一般也只会供应一家,毕竟牧草数量有限。
嵬才氏的草场就非常抢手,每年赚多少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但从各自的生活起居看来,绝对是豪富之家:在灵州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