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被拦在外面,群情汹汹。
捧日都大部被俘,银枪都军士们连踢带打,将其押走。
“大帅,尚在追击。”折从允回道。
“嗯,抓到最好,抓不到也无甚大碍。”邵树德见郑勇走了过来,不再喝茶了,起身问道:“办妥了?”
郑勇凑到耳边,低声说了一通。
邵树德点了点头,道:“该去见见圣人了。”
圣人的精神状态,他已有所了解,应该是比较紧张的。按照听望司的分析来看,圣人的性格就容易极端,一会大喜,掏心窝子信任某人,一会又大怒,恨不得将欺骗他的人赐死。
当然邵树德了解得更多。
历史上杜让能替圣人背锅之事,就可以看出此人毫无担当了,怪不得现在有能力的都消极怠工,反倒是崔昭纬、崔胤这种人得掌大权。
我想办事,你不能给我提供安全保障,那还办个锤子,混日子算了。
大厅外响起了甲叶碰撞声,正在厅内坐卧不宁的圣人下意识坐直了身体,脸上的忧愁也一扫而空,变得肃穆、庄重、威严了起来。
门口突然一暗,圣人举目望去,只见一位全身披挂的武人在亲兵的护卫下,走了进来。
“藩臣邵树德参见陛下。”武人躬身行了个礼。
圣人没有起身回礼,道:“邵卿有擎天保驾之功,此固欣然,然带着许多甲士而来,意欲何为?”
亲兵端来了交椅,邵树德坐了下来,道:“陛下,臣得密诏,一来便见兵缠辇毂,围逼行在,驱杀乱兵之后,方得睹天颜。陛下,是否现在便要臣勒兵返镇?”
圣人一噎。
见圣人不说话,邵树德又自顾自说起来:“陛下,臣方才得报,匡威乱兵洗劫府库,大掠全城。有人还见到火照宫闱,烟尘漫天,值此危局——”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道:“臣未得诏命,不敢入京。”
圣人脸色大变。
当初宫城被黄巢焚毁大半,后来逐年修缮,靠的是金商、河东、河中、陕虢诸镇进献金钱、大木。如果这次再被烧了,以后谁来助他重建宫室?
另者,他还要回长安呢,总不能一直窝在莎城吧?这里什么都没有,君臣露宿于野地里?
要回京城,必然要有兵才行。但他手头无兵,有也不敢用,眼下除了夏兵外,还能靠谁护送他回长安?
邵树德叹了口气,转头吩咐道:“给圣人、嫔御、宫人送点食水吧。”
从昨晚到现在,圣人应该连续三顿没用膳了,这日子过得实在是……
皇帝的那点小心思,他现在一清二楚。既想靠夏军护送他回长安,驱逐乱兵,收拾残局,但又不想看到夏兵围在他身边,因为有很强烈的不安全感,想把这帮武夫尽快打发走。
圣人对武夫,应该是一个都不信任了,包括前来救驾的夏兵,恨不得他们现在便走,走得越远越好。
亲兵拿来了醋饼、清水,还有一些干酪,都是骑兵随身携带的干粮。
圣人有些饿了,见到食物,立刻伸手取过,吃了起来。
醋饼做出来可能已经有月余了,味道并不怎么好,但圣人吃得很香。
邵树德静静等着,期间还接过几分军报。亲兵们将桌案搬了进来,邵树德批阅完后就让人发出去。
文吏、亲兵进进出出,一份份公函、牒文送过来,然后又被取走。其忙碌的景象,几乎比堪比南衙宰相,圣人越看越不是滋味,手里的醋饼也吃不下去了,盘算着该怎么让邵树德滚蛋,眼不见为净。
批阅完公函,邵树德停了下来,意态闲适地看着圣人,心里默默思考。
虽说已不打算给朝廷面子,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注意手段的,程序上的合法很重要。
圣人既嫌恶我
,又要依靠我,但他现在脑子不清楚,如此,不如让百官过来劝劝他。那些都是人精,会说话,早就摸透了圣人的脾性,由他们来劝,想必圣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想到这里,邵树德又说道:“陛下,臣为藩帅,社稷大计,本不敢自专。今已驱逐乱兵,圣驾转危为安。百官皆在镇外迎候,臣也不便阻留,不如令其进来参拜,也好定下还驾大计?”
圣人闻言有些吃惊,但这不是坏事,立刻道:“卿所言甚是,便召百官入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