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都在开会讨论移民问题。很显然,这是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朝廷的重心。
邵树德抽空见了下入京陛见的梁怀瑾。
「魏州之战,梁将军是有大功的。」芬芳殿内,邵树德让他坐下,和蔼地说道。
「此事有赖陛下天威,否则也成不了。」梁怀瑾恭谨地说道:「罪将只是不忍见到魏博衙兵倒行逆施,百姓生灵涂炭,故出首自降。」
说到这里,还唏嘘了两下,似乎在为魏博百姓的多灾多难而叹息。
「梁将军能这么想,可真是魏博百姓的造化。」邵树德笑道:「而今正是用人之际,朕还需要梁将军这等人才多多出力。」
梁怀瑾一听,立刻起身,拜倒在地,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臣敢不尽心竭力!」
「梁卿起身吧。」邵树德双手虚扶,道。
内侍丘思廉走了过去,将梁怀瑾扶起,轻声道:「陛下自起兵以来,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梁将军有大功,自然是要厚赏的。」
梁怀瑾听懂了暗示,感激地看了一眼丘思廉,暗自寻思以后要与丘宫监多结交结交。
「鄯州刘才刚刚殁于任上。」邵树德突然站起身,说道。
刘才是鄯州刺史,上任不到三个月,就死了。死在山沟沟里,浑身有七八处刀伤,与他一同出行的还有数十官佐、州兵,都死了,尸体都没掩埋,全扔在山谷中。
刺史没回来,州里面当然要寻找了。一开始没找着,后来甚至通知了当地驻军————万名灵州院在训士卒。
驻军派了三千骑卒,协助州军寻找,最后在龙支县的某条偏僻山谷中找着了。虽然已被狐狼啃食了部分,但仔细一看,明显死于刀箭。再考虑到刺史是去催缴贡赋的,事情就很明了了:这是遭到了伏杀,属于对新朝的严重挑衅。
消息报到洛阳之后,政事堂进行了紧急磋商。
刺史遇害,这是很久都没出现过的事情了。更何况鄯州刺史一般还兼任团练使、都部落使,级别不低,这就更严重了。
宰臣们一致认为,不管这中间有没有贪赃枉法————老实说,前唐的边地将官欺压蕃人部落挺频繁的,很多时候属于没事找事,已经成习惯了,核心原因可能还是和考核制度有关。
与很多朝代地方出现叛乱,州官的考核就要降低,以维稳为主不太一样。自隋唐以来,考核制度就相当畸形,地方上出现变乱不要紧,镇压不了才是你的无能,只要将事情平下,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在上司眼里你就是个能臣。
我们不评判这种认知是不是很奇怪,但就说这个风气,大夏其实也是一个鸟样。刘才身上多半有事,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了,这会要做的是维护朝廷威严,消灭敢于反抗的叛乱分子,不论是非曲直如何。
鄯州没有权力调动当地驻军,鄯州州军指挥使倒是有极大的权限,可以出兵征讨,但他们不过三千余人,实力不足。于是只能一路报到河州和洛阳,请上级处置。
「青唐吐蕃不老实,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邵树德说道:「以前就对朝廷征调丁壮不满,现在又对征收贡赋不满,叛乱也不是一次两次。朕想了想,他们不信任朝廷,陇右道、鄯州也防着他们,久而久之,离心离德。」
「昔日朕主要在中原征讨,对河陇诸蕃部以姑息为主。只要按时交纳贡赋、服纳兵役,余事一概不管。」邵树德又道:「其实青唐吐蕃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令朕意外了。
邵树德走到墙边,那里挂了一副地图,名曰「江山万里图」。
「鄯州只辖三县,湟水河谷更是只有两县。」邵树德说道:「然军镇颇多,临蕃、安人、威戎、绥戎、白水、积石、河源、鱼海等十余镇
,前唐之时多有军屯。鄯州屡次奏报,请置县设官,移民屯垦。」
唐天宝年间,中原在湟水谷地的扩张达到极限,但只是军事意义上,民政远远没有跟上,最多时也不过两万余口编户之民,还不如邵大帅那会呢。
百姓不足,就需要长途转运粮草,这个成本自然是十分巨大的。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唐廷在内地招募长征健儿、调发府兵屯田。
额外多说一句,高宗年间调发府兵去青唐屯田、打仗,是造成府兵制败坏的重要原因。离家数千里打仗,大部分花费自己承担,还一去就是好多年,这极大加速了府兵的破产,使得府兵制最终败坏。
是的,这就是府兵的重大缺陷。
最好不要让他们离家太远。
最好不要频繁征发。
最好不要长期出征。
做不到这三点,府兵就会慢慢破产,最终逃亡、厌战。
他们不是职业武夫,全天候、长时期、高频率作战是他们所难以承受的。更别提离家万里去给朝廷军屯了,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黑齿常之、哥舒翰在青唐屯田,亩收两斛,几乎是内地的两倍,甚至在关中大饥之时,还能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