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半路拦住,生死难料,只能缒城而下;三是说服他比较有影响力的静塞军士卒跟他一起投降,引夏兵入城,但这依然风险极大,因为很可能被乱刀砍死。
李嗣恩想了想,眼见着军士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便不再犹豫,当机立断道:“诸位想必也知道,幽州已是一座孤城。河东援军缓急难救,即便来了,也未必能解围。”
军士们听他说话,心中一愣。
有人用惋惜的眼神看着他,心想我们故意给你逃走的机会,你却在这说什么屁话?
有人则用凶狠的眼神看着他,手已经慢慢落在了腰间,并东张西望,用眼神询问别人的看法。
有人则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城内,恨不得现在便冲下城去,跟着快活一番。
但大部分人都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李嗣恩一见,心中暗喜,知道正规武夫就是正规武夫,没那些作乱的土团乡夫离谱。一时间还畏惧军法,不敢有所异动。
于是他赶紧趁热打铁,道:“我直说了,幽州守不了,最终还是要陷落了。既如此,还打个什么劲呢?每天都有人受伤,每天都有人死去,根本不值得嘛。诸位若信我——”
说到这里,李嗣恩顿了顿,瞄了下众人的表情。
还好,大部分人还是听得进他的话的。当了这么久军使,积威还在,这是他成功的关键。即便是卢龙军的残兵,也是正经武夫出身,有些军官还是晋人,这么多年也混熟了,不至于一点影响力都没有。
“诸位若信我——”李嗣恩加大了声音,道:“咱们这就开城,迎夏军入城。大夏天子乃我叔父,定不会为难我的儿郎。”
窃窃私语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所有人都被李嗣恩吸引了注意力。原本想动手的人也松开了刀柄,沉默不语。
“别看城内此时抢得快活。”李嗣恩领军多年,最清楚军士们的心思,通过观察细节,他已经不怎么害怕了,继续说道:“邵圣入城后,定然要拿其开刀。他老人家最不喜欢这等犯上作乱的武人,这些人的下场如何,不问可知。你等要跟着俱死么?”
最后一批心有不甘的人也放弃了对抗,长叹一声后,把目光从城内收回。
“跟着我走,能活!不跟我走的,必死!如何抉择,给个痛快话!”李嗣恩的目光渐渐变得凶狠了起来,他一一扫过众人的面庞,很多人不敢和他对视,纷纷低下头去。
气势,就是这么奇妙。
在一开始的时候,李嗣恩惊慌失措,害怕被士兵们杀了,彼时静塞、卢龙二军也确实军心浮动,窃窃私语,大有跟着一起作乱的架势。
在那个时候,很多武夫用挑衅、玩味的眼神看着李嗣恩,只要有人振臂一呼,说不定就上去乱刃分尸了。
但到了这会,李嗣恩通过观察武夫们的表情、动作,气势却越来越足,大有训斥他们的意思了。
不,更准确地说是施恩。我在叔父面前替你们求情,让你们能活下来,还不赶紧跪下,听我命令行事?
气势这东西,确实是此消彼长的。你弱,别人就强,你强,别人就弱下去。总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很有意思。
“你是军使,你说了算,我等听令便是。”良久之后,终于有人说话了。
此人是一个军官,虽然是燕人,但受过李嗣恩的恩惠,本来也不想杀他,只不过被大势裹挟,身不由己罢了。此时见气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立刻跳出来打配合。
李嗣恩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在几个平日里比较有威望的小校身上。
几人受不住他的目光,纷纷说道:“军使做主便是,我等无不遵从。”
“好!”李嗣恩一拍大腿,道:“随我下城,开门!”
说罢,当先而走。亲信们紧随其后,士兵们都是随大流的,有军官带头了,便收拾心情,一起跟着下城。
幽州的东城墙在后世烂漫胡同那条线上。城门口有一些守军,多为幽州州兵。
见到大群军士杀过来,他们有些愣怔。
“我欲开城,你等要阻我么?”李嗣恩大咧咧地站在那里,问道。
数百军士已经在他后边摆开了阵势,到处都是弓弦绷紧的声音。
州兵们僵持了一会,最终由一名小校上前,道:“我等这便开城,不劳李将军亲自动手。”
说完,他大手一挥,幽州州兵们走到绞盘旁操作起来。
吊桥首先被放下,然后是城门……
幽州城,就此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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