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个司全爽,就纯粹是内务府收拢的幽州降将了,被外放了过来,担任典军。手下千把人,有幽州降兵,有禁军老卒,有陕州院新兵,比较复杂。
「阿保机南来时,迎圣州可有人响应?」邵树德又问道。
「陛下,确有部分宵小阴附阿保机,在其攻来之时试图说服他人跟着一起作乱。」刘去非回道:「幸而有人告密,得以断然处置。
「如何处置的?」
「首恶诛除,余众数百人贬为奴婢,发往安东府为府兵部曲。」刘去非答道:「剩下的人见了,尽皆畏服。
「只有几百人作乱,听起来还不错?」
「陛下!」司全爽听不下去了,抢先说道:「其实不然。作乱者确实不多,但心向朝廷的也不多,大部分人就只是作壁上观,静观成败罢了。若非前两年朝廷连番大胜,契丹人心中畏惧,这次多半就跟着一起反了,而不是犹豫不决。臣以为,这些作壁上观的人,心思不定,十分危险。刘主簿这么说,其心可诛。」
刘去非怒视着司全爽,司全爽夷然不惧,继续说道:「当年李克用父子兵败,北奔鞑靼。李友金率沙陀三部归顺唐廷。但当黄巢乱起,李克用以勤王之名回到忻代时,沙陀人又纷纷投奔过去,甚至连李友金本人都投过去了。他们毕竟是一族,内心怎么想的,实在难讲。」
「你这番话也有道理。」邵树德转过头,看着月理朵,笑道:「看来奥姑的号召力还是比不得大汗。阿保机一来,七圣州遍地骚动,余庐睹姑的工夫算是白费了。月理朵,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刘去非、司全爽二人心中一惊。
这可是契丹八部正儿八经的可敦啊,圣人留此女在身边,当真是对阿保机绝大的羞辱了。就是不知道她本事怎么样,能不能如同余庐睹姑那样拉拢契丹降众的人心。「陛下,或可召集各部酋豪狩猎,加深联系。」月理朵回道。
邵树德摇了摇头道:「治标不治本还有什么办法?」月理朵沉默。
邵树德耐心地看着她,道:「一定还有办法。」
月理朵神色复杂地看着邵树德,良久之后才说道:「昔年回鹘乌介可汗寇边,唐廷将其击败,乌介受伤遁逃,后为宰相所杀。众立其弟葛捻为汗,唐廷复令黑车子室韦西攻,葛捻大败,不知所踪,或死于西逃途中。如此,回鹘不复成患矣。」
「美人是说,要让契丹没有大汗?」邵树德追问道。「是
。」月理朵心下轻叹,知道圣人想听什么话,一咬牙,说道:「只有杀了阿保机,局势才能平定。」
「有理。」邵树德赞道:「此策甚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阿保机知我西来,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眼下先与诸位酋豪亲近亲近吧。传令,朕要潢水狩猎,各个氏族都要派人参加。」
「遵命。」刘去非、司全爽二人应道。邵树德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今日朕收到消息,阿保机又带着人越过大鲜卑山,攻礼圣州。」邵树德看着帐外淅淅沥沥的雨,悠然说道:「耶律辖底贪生怕死,保存实力,避而不战,让阿保机迅速南下,抢得牛羊数万。」
「陛下,耶律辖底并不仅仅是贪生怕死,可能有异志。」月理朵调整好了心情,说道。
方才当着别人的面,「献策」杀死阿保机,面上没什么,但内心之中的冲击,只有她自己知道。
圣人,太会作践她们这些妇人了。
不过,说出这番话后,她内心之中却有隐隐的兴奋,仿佛打碎了什么东西一样,有种放纵的快感。
「七圣州不安定,朕又如何能放心西征?」邵树德注意到了月理朵脸上不正常的殷红,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慰,同时继续说道:「今年,朕要给阿保机一个深刻的教训。渤海已平,东顾无忧,阿保机还敢来,取死之道也。」「陛下,阿保机未必敢来了。」月理朵说道:「与其那般被动,不如主动出击。今渤海已平,辽东也没甚用兵的地方,陛下可委一大将统筹,即便不成,也可将阿保机赶得远远的,免得碍手碍脚。」
「月理朵,你说阿保机碍手碍脚······」邵树德凑到她耳边,低声笑道:「可是因为他一个外人,却要坏我们这对鸳鸯的好事?」
「陛下······」月理朵今天受的刺激有点大。
「好了,过两日去打猎,你和朕同乘一马,把孩儿也带上。」邵树德说道:「咱们一家三口好好乐呵乐呵。
「嗯。」月理朵的头埋在邵树德怀中,闷声说道。
不过—孩子?圣人将来不会把孩子封到七圣州吧?月理朵有些纠结,她其实有些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