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说,从拔汗那往安西,还有哪些路,又该怎么走。”邵树德说道。
圣人居然给他表现的机会,阿啜受宠若惊,立刻起身,道:“大汗,附近的呼罗珊大道分两支……”
在阿啜的介绍下,众人大概清楚了波斯驿道的走向,核心在撒马尔罕。
撒马尔罕是波斯重镇,呼罗珊大道上重要的商业城市。
城池规模很大,有城堡、内城和外城三重,开有四座城门,东门被称为“秦(s)之门”,即中国之门——后世出土了秦景公之墓,其中有来自中亚的宝马陪葬,可见域外国家当时已能接触到秦国,古印度当时把中国称作ca,便是秦的发音,传到阿拉伯,变成s,再到希腊,变成Th。
当然,最早在秦穆公时期,古印度的梵文中就有把中国称为“秦”的记载了。
毕竟是春秋霸主之一,影响力大,又处于最西边,西域的国家当时也没条件接触到其他霸主,所以古印度便以为秦国是整个中国,忽视了齐国、晋国、楚国等其他国家。
秦门东面,有一个叫扎敏的小镇,是呼罗珊大道的交汇点。从这里出发,经沙什(塔什干)、白水城(奇姆肯特)、怛罗斯(塔拉兹)、库巴勒(碎叶,即托克马克附近)到达上努舍疆,一共86法尔萨赫。
上努舍疆为波斯人眼中的中国边界,位于伊犁河谷内。
法尔萨赫是里程单位,约合6.24公里。
从扎敏出发,还有一条路,即经萨巴特、俱战提、拔汗那、固巴、窝什、乌兹坎德,一共62法尔萨赫。从乌兹坎德出发后,就进入开发较差的部落区了,经艾特巴什,一共走八天,同样抵达上努舍疆,这也是呼罗珊大道的终点。
整体来看,第二条路要艰难一些。
按照唐人的记载,这里其实是葱岭北原路线,核心要点在热海(伊塞克湖),冬天亦可通行。
十九世纪《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的俄国代表之一、驻伊犁总领事扎哈罗夫承认:“中国人拥有伊塞克湖地区,这里有伊犁通往喀什噶尔最方便的道路。”
所以,他们千方百计要夺取伊塞克湖。
半个伊犁河谷及伊塞克湖没了之后,清代南疆、北疆之间的军事交通就必须绕路塔里木盆地,十分麻烦,新疆首府也无法继续设在伊犁。
“陛下,这里很多是山路,崎岖无比……”崔邈一听,立刻说道。
杨爚这次没说话。
作为核心高层,他当然知道这条路。事实上前天圣人还派了使者走这条路,与热海突厥进行联系。
这条路也确实可以在冬天通行,但在他看来,走商队没问题,通行大军就比较麻烦了,队伍会拉得很长,周边环境又很复杂,比较危险。
邵树德也有些踌躇,但他很快清醒过来。
行军打仗,最忌瞻前顾后、目标不明。
要么横下一条心,干脆不回去了,学游牧大汗,打到哪里,住在哪里,并力向西,不顾伤亡,猛攻拔汗那诸城,将其一一夺占。即便波斯派大军前来围剿,也联络中路、北路大军,与敌人进行决战,属于一把梭哈。
要么就干干脆脆地撤退。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抢劫。波斯没那么容易垮,现在收获已然不小,再抢一抢,收获更丰,可以见好就收了,不要继续陷在这个地方。
若真的不甘心,明年早点来,继续抢就是了。
抢劫的次数多了,以波斯国内多有叛乱的形势,他们可能就吃不消了。而夏军在拔汗那的反复劫掠,也会助涨波斯国内野心家的勇气,令那位大维齐贾伊罕尼更加难以平叛。
量变产生质变,就是这个道理。
“传令,截至九月十五,如果中路、北路还没有出现大的战果的话,全军撤退,返回疏勒。”思考片刻之后,邵树德下定了决心,道:“已经劫获之财物、牲畜、奴隶,加紧发往疏勒。于阗步卒不用干其他事了,就专门转运物资。少他们这一万人,朕照样打仗。”
“遵旨。”众人纷纷应道。
“再派一批使者前往八剌沙衮。”邵树德补充道。
而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库亮(Kun,即俱兰城)城外,汹涌的骑兵浪潮几乎充塞了天地之间。
他们冲进村庄,将任何敢于抵抗的敌人消灭。
数万男女老少被串成一串,跌跌撞撞地跑向远处。
他们杀进集市,把商人、士兵、百姓杀戮一空,每个人都抢了好几件东西,喜笑颜开。
他们绕着城池巡游示威,哈哈大笑。
守将登上了城头,看着野外触目惊心的骑兵潮,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词:天灾!
随后,他又看向西边的怛罗斯方向,忧心忡忡。
他不清楚怛罗斯那边怎么样,因为消息已经完全断绝了,更何况那边也没太多兵马,撑死了一万多人,又能分出几个来救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