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多,胃口倒不小。”邵树德笑道。
对儿鸡以头触地,不语。
“罢了,不逗你了。”邵树德说道:“礼物朕收下了,今册封你为大福仲云王,替朕守着沙漠,别让吐蕃生事即可。”
“臣谢陛下隆恩。”对儿鸡大喜,头嘭嘭触地,十分恭顺。
“你这名字太难听了。”邵树德又道:“朕赐汝姓名‘邵献忠’。”
“得陛下赐姓名,臣三生有幸。”对儿鸡惊喜抬头,道。
说完,又以头触地,嘭嘭作响。
“起来吧。”邵树德说道:“先至馆驿住两天,随朕回趟洛阳,还有诸般赏赐。”
“臣遵旨。”邵献忠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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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六,邵树德离开了敦煌,一路东行。
驿道之上,到处是西行的车流、人流。
役畜身上多有创伤,身形也比正常的消瘦不少。
百姓蓬头垢面,鞋都磨破了。
整个河陇十余州,甚至关北、关内,四道七百余万百姓在为这场西征直接或间接地提供资源。
七月二十六日,圣驾抵达玉门关,休整一日。
邵树德在这里接见了一批西行的百姓,多为散居在瓜、沙二州的李氏、阴氏、索氏、曹氏、康氏、何氏等大族成员。
很明显,他们是受赵王邵嗣武所邀,派遣了家族的分支成员西行,前往伊丽河谷定居。
这些人在瓜、沙二州机会不是很大,大部分人一辈子不可能做官。没有上进心还好,混吃等死罢了,但凡有点心思,都会西行闯一闯。
联想到之前沙州吐谷浑慕容氏一部万余人西行,投奔大郎,邵树德心下稍慰:让你坐镇敦煌这么些年,妻子又是沙州大族,如果还没本事拉拢一批心腹,那趁早回家抱孩子,别待在伊丽丢人现眼了,虽然那边的蕃人也是菜鸡。
“征战三年,河西百姓如何?还过得下去吗?”邵树德问道。
“陛下对河陇有回天再造之功,百姓谁不夸赞?”
“三十年下来,家底攒了不少,几年转输之苦,还可承受。”
“有些民家逃亡,但不多。”
“从黄巢起,河南征战了二十年,自李克用始,河北亦征战了二十年,人家都可承受,河西百姓自然也能承受。”
……
众人七嘴八舌,邵树德但笑不语。
他们是豪族,屁股与普通百姓不是一边的。百姓所受的苦,也落不到他们头上,撑死了出点钱粮罢了,很难有切肤之痛。
河南征战二十年是事实,但自十余年前皇夏攻灭朱全忠、朱瑾、朱琼、王师范等人,终得太平之时,整个淮河以北、黄河以南的数百万百姓,还剩下多少?
比起天宝极盛之时的千万,不过一半罢了。
河南百姓不是生来那么耐战,蔡贼也不是生来要吃人肉,其间多少血泪,只有过来人知道,只不过他们是升斗小民,他们的感受注定不会上史书罢了。
河陇百姓的日子,肯定没他们嘴里说的那么轻松。
当然,邵树德也有眼睛,路上也会不按规矩出牌,突然策马奔驰,进乡村看看。
日子确实比以前苦,也确实有人逃亡,但还过得下去。
三年高强度的转运之后,明年需要放慢一下节奏。
两年后,再降低一些。
而这个过程,也与派驻西域的部队数量息息相关——其实比起去年,北庭、疏勒两大行营的兵力已经削减了一些。
待镇兵陆续到位之后,最终禁军及各路杂牌兵马,可大部撤离,最多留两万人左右轮换。
待镇兵熟悉环境,熟悉彼此,战斗力上来之后,禁军基本可全数撤离,最多有几个马步指挥在那感受战场环境,不至于堕落得太快。
“你等皆有大才,西去之后,首要之务乃完善体制、教化百姓、劝课农牧。”邵树德说道:“伊丽情势特殊,敌我难分,万万小心,切记切记。”
“遵旨。”众人纷纷应道。
邵树德看了看远处,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大家族迁徙,动静确实大。
不光主家上路,还带着奴婢、匠人、乐工——有点近代欧洲国家战争的味道了,拿破仑手下的贵族将领,出征时身边甚至带着剧团……
十几家,总共千余人,有见闻学识、有专业技能、有管理经验的占三分之一以上,对如今起步阶段的老大来说,也够了。
二十八日,圣驾离开玉门关,于八月十一抵达了肃州理所酒泉县。
八月二十五,至甘州。邵树德打算在此停留两天,召见下删丹牧场及司农寺的官员,有要事交代。
再往后,他不太打算走凉州了,而是过大斗拔谷,直入鄯州,走青唐、河渭一带回京。
很多年没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