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阿芥真的可以不用喝苦苦的药了吗?”
裴珏眼睛亮晶晶的,声音俨然在欢呼。
李昭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围着宋多银转圈圈的模样。
望着三年前还英明神武,宛若天神一般的父皇变成这幅模样,李昭的心不自觉刺痛了一瞬。
不过也只是一瞬,他便恢复从容,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宋多银打量了他一眼,勉强平复激荡不已的心情,轻咳一声道:“皇儿不必多礼,母——”
她的话还未曾说完,身边的裴珏便像一阵风似的,刮到了李昭怀中。
“知知,知知走,骑大马!带我去骑马!”
李昭被他撞了个满怀,用力挡了下才站稳扶住他道:“父皇想骑马了?等等儿臣同母后说会儿话,再带您去好不好?”
“好。”
裴珏用力点点头,转过身有些期待地望着宋多银道,“阿银也去好不好?阿芥会骑马,带阿银一起!”
宋多银怔怔地望着他,好长一段时间内都说不出话来。
这……
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李昭却以为母后看到父皇这幅模样,又伤心了,于是他温声同裴珏道:“父皇先去换身轻便衣服好不好?儿臣同母后说着话等您!”
“那知知你快点说哦。”
裴珏看看李昭,又看看宋多银,乖乖跟着人去换衣服了。
大殿内一时间就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宋多银不敢先开口。
多说多错,尤其是当皇帝的,最是敏感多疑,若被眼前的便宜儿子识破真身,那就大事不妙了。
“母后,三年了,已经三年了,父皇若是不想治,您就放弃吧?”
三年前他得知消息跑到宜寿宫时,大错已经铸成。
母亲哭得肝肠寸断,父皇倒在她的怀里,生死不明。
那一针,扎在了他的风府穴上。
风府穴位于人体项部,当后发际正中直上1寸,枕外隆凸直下,两侧斜方肌之间凹陷处。(引用)
一针下去,有三种结果。
疯、傻、死。
后来他和母后才知道,父皇那些年一直都过得十分压抑。
他和母后的那一场谈话,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此这般自毁,或许他从很早的时候就有了这个念头。
“……或许在父皇心里,这样陪在您身边,也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可他从前——”宋多银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实则根本不知道从何接口。
“他从前英明神武,为我们母子挡风遮雨,儿臣此前对他还多有芥蒂,可自从他变成这幅模样后,儿臣亲政了,才知道他在儿臣不知道的时候付出了多少!母后,儿臣事父皇不孝,真正该受到惩罚的,是儿臣才对!”
李昭说到这里,直接红了眼。
三年来,午夜梦回,懊悔愧疚自责几乎压垮了他。
“父皇教养儿臣长大,即便认为儿臣不是他的孩子时,亦视儿臣如己出,是儿臣辜负了他的真心,都是儿臣的错,才让他……”
殿内的谈话还在继续。
门外,领裴珏去换衣服的小太监,有些无奈地对歪着身子扒着房门不住往里看的裴珏小声道:“上皇,快走吧?一会儿皇上出来了您还没换好衣服,说不定皇上就去忙政务啦!”
裴珏一听这话,一个激灵回过神,掉转头就往外跑去,边跑边头也不回道:“快,快去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