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狐不义反驳,狐满就将他拎了出去。
少了狐不义的吵嚷,帐子里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淑姜明白吕奇在纠结什么,她心里也是犹豫,毕竟若真有什么危险,带上自己岂非拖累?可好不容易与吕奇重逢,她又实在舍不得同吕奇分开,哪怕有危险,她也希望同兄长一起面对。
就这样,又等了几日,对方的消息没等来,草原上突然起了雾。
这一日醒来,淑姜便觉心口不适,自行摸索到门口,才掀开帐帘,便觉湿黏之气扑面而来,蹲下身随意摸了把,满手露水,虽看不真切,淑姜也能想像这雾气有多重。
眼下才过冬至,这般重的雾露可不是好事,这意味着地气早泄,只怕来年草木不实。
不仅如此,人与天地相感,地气早泄,一身毛孔也会随之洞开,元气疏泄,如此一来,难免虚耗,开春后,若有异常,极易感染瘟疫。
听了淑姜的担忧,狐丁一惊讶道,“阿淑姑娘,你真厉害,白狐喀目也这么说。还有,先生说他会尽量再收一枚犀角。”
淑姜明白,吕奇这般破费,是为报大狐救自己之恩,只是……
“和对方交易的日子定了吗?这几天雾大,怕是不宜出行。”
“阿淑姑娘,放心吧,你怕对方,对方也怕我们……”话到一半,见淑姜按上心口,狐丁一连忙上前关切道,“阿淑姑娘,怎么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事,身子虚,雾露天难免有些发闷。”淑姜只觉脸上皮肤有些绷,想来是褪去了血色,怕狐丁一担心,她又补充道,“我略略行气便可。”
闭眼行气,眼前迷迷糊糊出现一团白光,淑姜并未因此欣喜,她没对狐丁一说实话,刚才之所以难受,是因为她感到了妖气,这一团白光,也不是她灵脉恢复所致,而是那妖气与自己有关联。
墨夫人……是你吗?
念头及此,淑姜胸口的灵羽忽而灵气流转,将妖气驱散,白光也一闪而逝,似是有什么东西离开了。
说起来,十三岁那年,夕墨为救自己,曾与乔姒相拼,自己当时晕了过去,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醒来后,菀风也只说夕墨已然伏诛,神女不再追究,可自己是夕墨的灵主,夕墨究竟有没有死,自己还是有感觉的。
百羽……,你是在阻止我找夕墨吗?
灵气微微波动,算是对淑姜念想的回应,再度睁眼,耳边只听狐丁一担忧道,“阿淑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
“天气的缘故,没事,歇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好,姑娘还是睡会儿吧。”
扶着淑姜躺下,狐丁一又守了好大会儿才离开。
淑姜闭着眼,思绪万千,怎么也睡不着,回想十三岁那年,懵懵懂懂跟着吕奇前往岐周,直到渭水船翻,她才明白,自己是在逃亡。
后来遇上了姬发、菀风、南宫括、姬旦……梓墨……,想起梓墨,淑姜心下又是一阵悸动,当日,梓墨被狐满挖出双眼,也不知怎样了?夕墨的妖气为何又突然出现?
淑姜隐隐觉得两者之间有关联,却又想不明白关联在哪里。
莫非……夕墨也在赤乌?她又是怎么落入赤乌的?
是乔姒?
或许乔姒早与赤乌有了勾连,回想起乔姒对老商王的恨意,这样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如此,夕墨可能是落到了乔姒手中,被送去了赤乌……
想到这里,淑姜翻了个身,越想越肯定,夕墨是来给自己报讯的,赤乌……究竟有什么企图?或许找到夕墨,一切就有答案了。
雾露持续了三天,淑姜正想着如何说服吕奇带自己去,没曾想,西落小酋主动请缨,要护送吕奇前去交易。
西落小酋的理由到是充分,他怀疑此事有诈,要亲自盯梢。
淑姜很清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下,无论吕奇怎样反对,她都一定要同去了。
几番商议后,最终,如淑姜所愿,兄妹俩在西落小酋护送下,前往泾河窑以西十里处。
只走出没多久,淑姜忽听周围马蹄声散了开去。
片刻功夫,声音竟是渐渐远去,淑姜奇道,“阿兄,他们……走了?”
吕奇苦笑,“是啊,走了。”
“西落小酋他……”
“西落与周国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他竟会抛下我们。”
“不是抛下我们。”吕奇解释道,“是探子回报,约定处只有商团的几个帐篷,周围并没见赤乌人守着,西落小酋觉得有诈,所以亲自去查探了……”
“哦。”淑姜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吕奇笑道,“放心,附近连个小树林都没有,真的也就几个帐子,可惜来的是西落小酋,否则就诊后,到是可以把你即刻送回去。”
“我不走,我要和阿兄在一起。”
“你啊,这么大了,还小孩样。”
吕奇说罢,扬鞭轻挥,赶起了小车,这辆小车自是为淑姜专门准备的,一瞬间,淑姜仿佛回到了离开大商邑的那一天。
那一天,牛车悠悠,道路在花海中蜿蜒,真可谓锦绣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