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犬戎来袭,殷受没有犹豫,直接命姬发回转周国。
然则,西伯侯姬昌却让姬发入朝歌,当面向殷受辞行。
旁人看来,这实在是多此一举,只在一些位置上久了,淑姜清楚,有些事,今日若不谨慎,明日或许就成祸端。
再入朝歌,萧萧秋意,总让淑姜觉着这座王都多了几许杀气。
行到金杏满地的庭院,淑姜第三次试着抽出被姬发紧攥的手,却依旧未果,感觉到廊上有人靠近,淑姜更是有些着急,“公子,一会儿见到大王可不能失礼。”
“皆是自家人,没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人未至,声先到,这位大王耳目之灵敏,可不逊于巫者。
姬发拉着淑姜迎向长廊,“姬发见过大王。”淑姜也只得跟着行礼应声。
不多会儿,一行人转出拐角,淑姜偷眼看去,殷受难得穿了件宽松长袍,挽着腹部微隆的丽姒,好似将所有的宠爱都灌注在了这个眼神尚且懵懂却已为人母的少女身上。
丽姒仍是那般羞涩,睫毛不安地覆着那双鹿眼,同淑姜和姬发招呼,而后又看看殷受,等待着殷受的指示。
殷受抬了抬丽姒的下巴,“人家不肯分开,你到同孤生分。”
“不是的大王。”
丽姒一个紧张,眉头微微皱起,殷受赶紧扶住她,“你看你急什么,不就是盼着你的苏姐姐,眼下邑主在此,不妨亲自问问邑主。”
淑姜下意识避开了视线,她并不想上来就谈此事,丽姒见状到是体贴,细声道,“大王……,还是让妾告退吧。”
殷受轻笑两声不再勉强,嘱咐身边寺人带着丽姒去到后面的偏殿休息。
待目送丽姒安然入殿,殷受才转身走向庭内早备下的桌台前,抚上酒壶道,“早知伯侯会让你来,孤就该亲自去牧邑为你饯行,这一来一返的,岂不又耽搁?”
“大王言重了,君是君,臣是臣,岂有大王来牧邑的道理?再者,船到孟津还需一日。”
“阿珷,你也会这套了?孤知道,伯侯是怕孤多想……唉,罢了,多说无益,回到岐周,好好挫挫义渠人的锐气,另外,若大狐真参与其中,孤即刻派费师长北上,让他们有家归不得。”
殷受看似埋怨,神色却掩藏不住地轻松,看来,对于姬昌的“多想”,他还是满意的。
另一边,提及彬地战局,姬发直言道,“或许是大狐叛部,周国与鬼方西落部为世仇,据闻大狐有一支便是西落残部。”
听着两人对话,淑姜不禁恍然,当初西落小酋不叛大狐的誓言,还清晰印在她脑海中,大狐究竟发生了什么?西落小酋当真叛出大狐来寻仇了?
说话间,殷受已是亲自提壶斟酒,到了姬发跟前,“阿珷,孤知你忠勇,当初三公入朝并非针对周国,只是四大诸侯,孤可仰赖的唯是伯侯与王叔,孤答应你,明年尽快了结此事,届时孤亲派王军护送你们一家到洛西,只是伯邑考,孤还是舍不得啊……,孤不是要留他为质,阿珷,你应知道,孤是真的想留他,朝歌、洛邑……王畿众民,试问哪个不盼着他们的伯邑考大人留下?”
洛邑以西便算是周国的势力,殷受这一承诺非同小可,再加上他亲自递酒过来,姬发终是松了淑姜的手,两人也算是刀口上滚过来的默契,彼此对了下眼神,姬发举杯而尽,殷受则拎着酒壶豪饮。
将酒一饮而尽后,姬发忽然跪下,“大王,小臣有一事,望大王恩准。”
“公子……”
淑姜呆了呆,已是明白姬发要说何事,只是她未曾想过姬发会替她开口,刚要跟着跪下,只听殷受道,“阿淑,扶你家公子起来。”
姬发抬手阻了阻,“大王容禀,小臣才敢说。”见是如此,淑姜不再犹豫,同姬发并肩而跪。
殷受拎着酒壶,左右看了看两人,“行了,孤知道,不就是一个小娃娃,起来吧。”
姬发却没起身,只看着殷受问,“大王答应了?”
殷受轻叩额角,“别人家的孩子,孤如何答应?阿珷,孤说了,孤不是有意扣着你们,你们家的孩子,自可带走……,孤还想着,阿玉若能在王畿长大,便让她同阿禄好好相处相处。”
暗示再明显不过,淑姜却不为所动,“谢大王美意,只阿防是薄姑邑宗托付给淑姜的,淑姜……不能有负所托。”
殷受勾着手指,晃了晃酒壶,“孤知道,费来咎由自取,事实上,王叔对他也颇为不满,跟孤告了几次状,孤让王叔尽管抽他。”殷受说着笑了笑,转而又有些许伤感,“眨眼的功夫,便都有了孩子,行事不比从前啊……,孤有时在想,或许费来就是少了这么一个让他束手束脚的孩子,才会如此。”殷受说着又看向姬发,“阿珷,孤是知道你的,可别人却不知道,话多少不好听,孤知你不在乎,可总要为周国想想……”
“大王,费国仲公子亦在曹国长大,臣不曾听闻有人说曹侯的闲话。”
殷受蹲下,笑道,“曹安怎与你比?再说了,费国曹国比邻,你让费来怎么办?带着他那些臭兵痞,去岐周看孩子?”
见殷受话里话外都偏着费国,淑姜和姬发俱没了声,殷受干脆盘腿坐到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