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边上寺人则不住给淑姜使眼色,意思要她顾及殷受的颜面,淑姜干脆别过了视线,殷受叹着气,将壶内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脸上渐起醉红,最后仰天打了个长嗝,“阿淑,算孤求你,你一点都不肯让步,孤可没法同费师长交待。”
“大王,并非小臣夺子,当初,若费侯有半点为人父的自觉,阿防又何至于生在我家,将阿防交给费侯,小臣着实不能放心。”
“孤知道孤知道,实话告诉你……”殷受忽而掩嘴小声道,“孤也不是个好父亲,皆是青姚在操心,东夷,不是还有青阳夫人吗?你欣赏的那个小子,季胜,不也是青阳夫人带出来的?”
提到季胜,气氛没来由僵了下。
殷受如今的元妃本该是季胜之妻,似察觉到不对,殷受又讪讪道,“还有薄姑佳,孤知道她厉害,让大母养总可以了吧?”
听着殷受口气明显不悦起来,淑姜心一横,行礼道,“大王,臣有一主张,请大王明鉴。”
“说。”
“阿防由臣所抚养,这孩子现在很依赖臣,先前他以为臣要送他走,立时就生了场大病,这一点,费司乐也可以作证,故臣恳请大王让臣抚育此子成人,届时他成人了,淑姜决计不管束他的去留。”
“成人?几岁算成人?”
“二十冠礼。”
“十六吧,十六懂不少事了。”
“大王——”
“阿淑,你就给孤一些余地,再者,如你所言,届时去留由他。”
淑姜本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今听得可将女防抚育至十六,不再强求,当即叩首谢恩。
殷受哈哈大笑,指着淑姜同姬发道,“看看,你家小巫学坏了,明明占了大便宜,心里偷着乐,却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淑姜嘴角微抿,也不否认,殷受如释重负地起了身,并示意两人起身,“这件事,孤依着你们了,采风宴的事,阿淑可愿退让?”
淑姜心下已是了然,当即道,“回大王,采风宴可是要改在洛邑举行?”
“还在等占卜结果,哼,她们假模假样,你我心知肚明,孤悔不该没听容先生的,让王兄压阵,如今换去洛邑也好,王兄总比阿勇压得住,至于崇虎这小子,是急功近利了些,但还不至于站在巫者那边,月妫若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样,他一定把那些猎犬都放出来,就像当初洛邑桑林那般。”
提及过往,淑姜笑了笑,心下却并不轻松,“淑姜斗胆,敢问大司乐之位不会有变吧?”
“你还挺替阿燕着想的,回头我是要好好说说阿勇了,不该对你如此见外……,大司乐这个位置,哪有换着玩的,阿淑,孤到是担心你不乐意放手,孤还是希望你留在牧邑,专心营建朝歌的粮仓。”
“淑姜本就不是司乐,当初大司乐那边人手不够,才从旁协助,淑姜没什么好争的。”
“真心话?都忙这么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殷受似在暗示淑姜讨赏,淑姜不由心头一动,试探道,“回大王,采风宴也好,燕乐修音也好,淑姜确实没有帮上什么忙,为此奔波的都是苏美人。”
气氛忽而陷入沉默,殷受转身,看向廊上丽姒所在的偏殿,缓缓道,“孤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淑姜心头“咯噔”一下,知道事情要糟,赶紧挽回道,“是臣失职,不该让苏美人代劳。”
“代劳?呵呵。”殷受突然将酒壶甩了出去,“咣当”一声巨响,吓得周围寺人宫女悉数下跪。
姬发悄悄握住淑姜的手,不让她下跪,殷受则背对两人怒道,“到了外头也不安份!觉着宫里好,就削尖脑袋往宫里钻,后来看到你这个邑主更风光,又惦记起大司乐之位来!”
殷受越说越气,豁然转身盯着淑姜,“阿淑,你向来明事理,怎么就被个小姑娘哄得团团转?她算你哪门子妹妹?若真是你亲妹,孤相信你早一巴掌扇过去了,还由得她胡来?”
仔细想想,殷受的话不无道理,若后宫容得进出,王者威严何在?此例一破,太妃、王妃又如何统领后宫?淑姜暗怪自己鲁莽,又连声谢罪,“是小臣失言,非是苏美人之意。”
“行了,不用替她说话。”殷受收去了大半怒意,冷然道,“既无心回宫,便不要回宫,只她的身份,要么美人,要么死人,让她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