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是一个复杂而玄奥的概念,很多人听说过它,但没几个人真正理解这个定义,因为熵并没有实体,只是一个纯虚构的概念,又过于抽象,跟现实生活毫无关联,就连实际科研工作中也几乎不会提到它,谁都不喜欢这种大而空洞的却又无法改变的东西。
负熵算是衍生概念,与其说是一个名词,不如说是一个形容词,就像高、矮、快、慢这种,因为负熵是个相对概念,对人类来说,食物就是负熵,但做成食物的肉相比于活着的动物来说又是熵增同一个东西,在不同的系统里,有的可能是熵的极大值,有的可能是负熵,不能一概而论,说什么东西是负熵,一般要设定一个前提条件。很多不擅长物理的人一听到“相对”这个词,脑仁就开始疼了,这也令大部分人对熵的概念更加混淆。
梓萱说源能子是负熵,显然是相对于人和动物而言,这个断言没毛病,当然负熵并不只有一种,食物也是很重要的负熵,知识也是负熵。
每个生命个体,都是在一条通往熵最大值的道路上狂奔,道路的终点就是死亡,但如果将视角放到种群,生命进化得越来越高级,这又是往熵减的方向坚定地前进。
熵不仅可以解释生命,世间万物的变化基本上都可以用熵来解释,万物的变化趋势都是从有序到混乱,唯有生命在努力对抗着熵增,通过不断进化来自己变得更加有序,尤其是智慧生命,更是有意识地付出额外的努力。
刚搬进去的新家干净又整洁,但总会慢慢变得陈旧又脏乱,除非每天坚持打扫和收拾,才可以延缓这一过程;人们常说“学坏容易学好难”,因为“学坏”是顺应熵增的大势,任由自己放纵堕落、好吃懒做,任由自己变得混乱,这当然容易,而“学好”则是逆势而行,通过严格的自律实现熵减,刻苦学习,坚持锻炼,令自己变得有序,从而令人生升华,;一个国家的政府组织,也总是会慢慢变得臃肿庞杂,人浮于事,除非每隔一段时间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齐家,修身,治国,乃至平天下,这些全都是熵减的过程,所以令人仰慕,因为人们本能地知道这有多么难,无论是劳动、学习、锻炼、改革,全都会带来痛苦,不会令人舒服,而任由房子脏乱、任由自己吃喝玩乐、任由官僚机构横行、任由全国战乱四起而没有出现一个统一的政权,这些很容易,只要随波逐流就好,是在顺应熵增的大势。
这些东西江禅机他们以前根本没有想过,也不会把这些事跟熵联系在一起,熵在表面上跟日常生活毫无关联,但实际上无处不在,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支配着每个人,它有很多化名,比如惰性、拖延、懒散、得过且过、怨天尤人注定只有少数人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一定时间内战胜熵,但最后的胜利者依然还会是熵。
房子再怎么打扫维护,终有一天还是会变成陈旧的危房;人类再怎么刻苦自律,受限于身体机能的老化,终有一天还是会放下手里的书本,走下洒满汗水的跑道;国家再怎么励精图治,依然逃不过王朝周期律的支配一想到这些,又不禁令人绝望。
作为生命个体,更关心的肯定还是自己的命运,尤其是“长生”这个从古到今都充满魅力的话题。如果能实现长生,房子旧了就推倒不断再建新的,学习和锻炼也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中断,一代明君永恒统治的国家说不定真的能跳出王朝周期律的桎梏所有这一切对抗熵增的前提都是有更长的生命和青春。
因此梓萱提醒他们,花样百出的超凡能力都是细枝末节,源能子最大的作用就是对抗生命的熵增,这是食物办不到的,食物只能维持生命,只要有更长的生命,就有无限的可能。
当大家陷入沉思时,江禅机突然问道:“如果源能子有这么大的好处,老师们努力想找到关闭通道的办法,是不是值得商榷呢?”
“这个不好说,我的解释是站在科学的角度来说的,而学院长她们需要考虑更多的东西,很多事情是科学正确,但未必政治正确,就像我以前跟你说过,薛定谔说意识是绝对基本的,不能用任何其他东西来解释,但这和物质决定意识这句话就矛盾了取决于你需要科学正确还是需要政治正确。”
梓萱又摇头,“在这方面我选择相信学院长的判断,源能子也许很好,但未必适合地球,而且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总让人感觉心里惴惴不安,说不定什么时候馅饼的主人就会出现向你要钱了。”
“馅饼的主人?”江禅机一愣。
梓萱耸肩,“源能子这么神奇的东西,不太可能是自然生成的,原因很简单,如果它是自然生成,一定在宇宙里大量存在,而宇宙里的物质随着时间的流逝是趋于均匀分布的,但源能子跟均匀这个词是一点儿关系都不沾。虽然它未必是你想象中的由某种外星人制造出来的,或者是由上帝制造出来的,不过它的来历肯定不简单。”
欧阳彩月又听到了几个她恨不得自己没听到的字眼儿,愈发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灭口,不过她隐约感觉到,自从跟江禅机这帮人扯上关系,她早就站在了某处漩涡的边缘,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