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路惟静说的这一声“恭喜”,除了江禅机有一些心理准备足够淡定之外,凯瑟琳和阿拉贝拉本人都因为过于震惊而愣住了,优奈因为没什么社会经验,怕说错话,只敢偷偷察言观色,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再决定自己的反应——单论察言观色这点,她倒是和于娜非常像。
几秒后,凯瑟琳才声音颤抖着问道:“路医生,您的意思是……”
“阿拉贝拉的fMRI结果超乎预料,她的大脑视觉皮层已经有活动了,可以看情况考虑手术问题了……”
路惟静刚看到检查结果也很震惊,因为距离上次检查没多久,而上次还是死水一潭,她以前审视过国内外的相关文献研究,虽然没有相似的案例,但所有研究人员都对这种可能性不太乐观,即使是从理论上推测,预期恢复时间也会很久,但当fMRI的图像出现在显示器上时,她就发现阿拉贝拉的大脑视觉皮层那片区域不再是死灰一片,大部分变成了浅灰,甚至有零星个别区域微微泛红。
她还以为自己这几天太累眼花了,但通过调用其他角度的图像,好几张图像都确凿无疑地显示出浅浅的红色,除非是仪器出问题了,否则就表明阿拉贝拉的大脑视觉皮层开始活跃,进一步说明阿拉贝拉的视神经从死路一条变成了一条荆棘曲径,有电信号反馈通过视神经传递给大脑,但由于阿拉贝拉的眼睛看不到光,电信号的“内容”也是纯粹的黑暗,这就注定了阿拉贝拉的脑皮层不会太活跃,谁看到眼前一片黑暗会觉得兴奋呢?大脑也会意兴阑珊。
凯瑟琳虚弱的身体就像重新被注入活力似的,激动地雀跃不已,阿拉贝拉却身体一软,差点儿昏阙过去,大家赶紧扶住她。
还好阿拉贝拉没什么事,她只是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脑子嗡了一声,身体就摇摇欲坠了。
“路医生,是真的?你没看开玩笑吧?”凯瑟琳掐着自己的大腿确认道,如果发现这是一场梦就太糟糕了。
“真的,在工作中我从不开玩笑。”路惟静也很替阿拉贝拉高兴,但是她在兴奋中有所保留,因为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听到了吗?阿拉贝拉!你的眼睛终于可以看见光明了!”凯瑟琳抱住妹妹喜极而泣,仰望着天花板,不住地赞颂着主的伟大。
“凯瑟琳,我好高兴!呜呜……”阿拉贝拉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内心千言万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害得优奈也跟着哭起来。
“这么好的事,应该赶紧告诉大家。”江禅机提议道。
他用手机群发了消息,凡是认识阿拉贝拉的人都通知到了,就连蕾拉也发来了“恭喜”。
事实上,这个消息已经在护士之中小范围传播开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连一些老师都听说了,毕竟谁不喜欢阿拉贝拉这个小天使呢。
院牧长换完药和绷带之后,被推出无菌室,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也为阿拉贝拉能通过主的试炼而感到欣慰,用左手在胸前划着十字,向天上的主喃喃祷告。
路惟静等她们的兴奋劲稍微过去,拿着fMRI图像用尽量通俗的语言对他们做了详细讲解。
“这么说,手术就要提上日程了啊。”江禅机说道。
“是的,现在有两种方案,一是趋于保守,由米雪继续刺激视神经,等待视神经的进一步发育,但这样无法对大脑皮层做进一步的刺激,第二种就是尽快做眼部手术,当眼睛能看到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时,这比米雪单纯的用光子刺激更有效。”路惟静解释道。
米雪此时还在楼顶上,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她用光子在其他人的视网膜上写字,写出来的都是白色的字迹,没有任何颜色,她用光子刺激阿拉贝拉的眼睛大概也差不多,她发射的光子再强大也是数量有限,而正常人的眼睛看到的所有一切都充满了光子。
另外,路惟静还提前给他们打了预防针,讲述了假设阿拉贝拉的眼睛看到光明之后,最可能出现的情况。
阿拉贝拉是先天失明,也就是俗称的“胎里瞎”,并不是说单纯治好眼睛就跟正常人一样了,更大的问题是她的大脑,无法理解她看到的世界,需要很长时间来适应和学习。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人的眼睛看到的世界其实是上下颠倒的,只是从婴儿期开始,大脑这个CPU学着对影像进行了处理,将影像翻转过来了,而阿拉贝拉没有经历过这个阶段,她在见到光明的初期,她看到的世界会……极为异常和诡异,就像每个人都在天花板上行走,她站着的地方却是碧蓝无垠的天空,到时候她肯定连走路都不敢,一迈步就会磕到障碍物,日常生活也会面临诸多不便之处。
另外,两只眼睛传输进来的是两束独立的影像流,大脑也是在婴儿期学会将影像流合并,组合成一个完事的世界,不仅如此,每只眼睛看到的都是一个平面,两只眼睛看到的图像叠加起来,才产生了三维的立体感,产生了远近之分,而阿拉贝拉在看到光明的初期,世界在她眼里会是割裂成两半,而且没有立体感,对空间和距离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