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禅机他们曾经抱有一丝幻想,觉得有一定的可能性,拉斐在吸血鬼化的期间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但也许记忆的深层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从这时拉斐的表现来看这是一种奢望,她并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以看到自己的手时会流露出惊恐,若不是江禅机还在用念动力屏障在压制着她的身体,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在震惊之下做出什么事来。
“拉斐,你冷静一下,不要慌,听我们解释!”他强行把她的手按下去,不让她再看到自己的手,否则她只会更加恐慌——正常情况下想控制一个陷入极度恐慌的人而不伤到她是很难的,还好念动力的绝对控制力令她无法反抗。
“拉斐,我们不知道你对过去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有多少记忆,还是说你的记忆就停留在与莉莉丝、迦梨对决的那个夜晚……现在我假设是后一种,你要先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你的手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你被莉莉丝吸血鬼化了,但是你不要担心,因为我们已经找到对症之药,听明白了吗?”考虑到拉斐刚刚有所恢复,理解能力可能不足,因此他说得很慢,每说一句就停顿一下,让她可以消化。
拉斐的身体绷得很紧,她依然处于极度紧张和亢奋状态,她脑内的记忆就像是一地碎玻璃,每片玻璃都映射着一小段记忆片断,很多段记忆模糊不清,而且有些更加模糊的记忆似乎根本不属于她,有雪原火山,有极地落日,她人生中不曾去过那么偏北、那么寒冷的地方,而这令她更加混乱,甚至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但她记得江禅机,不仅是“记得”那么简单,光是看到他的脸,就令她产生了安心感,仿佛他们之间很熟悉似的,若非如此,她肯定会更加恐慌,连他的话都听不进去。
一小部分记忆碎片勉强拼接起来,她想起那个血腥的夜晚,天空都像是变成了红色——这并非她的错觉或者想象,由于森林大火,那天夜里的天空确实是红色的。她也想起了迦梨和莉莉丝,迦梨的脸一直在变化,一会儿是庙里迦梨雕像法相庄严的脸,一会儿又变成……如同恶魔的另一张脸。
但是那个夜晚的结局,最后她们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她记不起来了,视觉影像完全被红色的火焰吞没,天空在燃烧,她的血液也被点燃,她从内到外都仿佛在熊熊燃烧,一直将她烧成灰烬……
与记忆一同到来的还有痛苦,并不是身体上的痛苦,而是心灵上的煎熬,包括来自最崇敬之人的背叛与信仰的崩塌,要不是她现在身体动不了,多半会以头抢地、或者拼命撕扯自己的头发,用身体上的痛苦来冲淡那段不愿想起的记忆。
江禅机见她的脸色与神情持续发生着变化,在极度的悲痛、愤怒、绝望等诸多负面情绪中来回更替,知道她终于回忆起一些事了,同时由衷地为她觉得可怜,她的一生之中,痛苦远多于欢乐,几乎没有多少幸福的记忆,但也正由于她经历过太多痛苦,所以他相信她能挺得住,相比于心灵上的痛苦,身体上的改变对她而言稍微更容易接受一些。
果然,过了十来分钟,她像是从痛苦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向他点点头。
江禅机稍微松了一口气,又说道:“我们最近才发现,所谓的吸血鬼化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只是一种特殊的传染病而已,特殊之处在于,它会引起你身体的变异,赋予你力量的同时又湮灭了你的神智,但我刚才说了,我们已经找到了对症之药,你看你现在不是清醒了么?”
“不过呢,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的神智清醒了,你的身体没有那么快就复原,可能需要不短的时间来调理,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一定要有信心……”江禅机搜肠刮肚地寻找尽量不刺激她的词句,“……你目前的模样不太理想,但这是暂时的,而且你不用多想,肯定会复原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拉斐的视线向下瞟。
“你还是想写字?”他猜道,而她点头回应。
她的身体已不像刚才那么紧绷到快要断裂的程度,表情也相当的坚毅,他从她的脸上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她,于是捡起笔递到她手中,同时解除了对她右臂的念动力压制。
她再次看到了自己的手,这次她有了心理准备,眼神和表情有所波动,但尚能自持。
现在她的手已不适合如正常人那样握笔,指节太硬、指甲太尖太长,她只能攥着笔来写字,稍微一用力就把纸戳破戳烂,换了好几张纸都不行,最后路惟静找来一根毛笔和墨水,拉斐终于用歪七扭八的英文写道:“我想看看我自己。”
“你确定吗?我们不会在乎你的外貌,而且我们都习惯了,但是你自己可能不太容易接受……”江禅机说话时,优奈也在频频附和。
“她想看,就让她看吧,现在她恢复了神智,你越这么遮遮掩掩,她越是有心理压力。”路惟静插言道,又对拉斐说道:“你只当自己被毁容了就行,说实话相比于很多被毁容的人,你的情况也没那么严重。”
江禅机一想也是,拉斐已经如他期盼的那样恢复神f智,总不能再把她关到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