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这点巧合,她就断定他身份的话,岂不是当年在永安侯府时,她便认出他来了? 少女丝毫没有直视男子容颜的羞愧,她莞尔,梨涡浅浅,回答道:“在天兆,你的容貌实在是独特,你像皇上,但更像你母妃。” 西域人的五官深邃又昳丽,极具美的冲击力,天兆人要柔和些。 时间、地点、外形,凭借这些,她便确认了他是谁……她还真是聪明得让人无法不赞叹,要知道,她那会才九岁。 “那你还放我走。” 就算九岁时的她没能完全确定他是谁,更不知他要做的事于天兆而言可谓是覆灭的打击……那后来她听到外边在找十一皇子,知道他对天兆而言的作用,却还放他走,这一点都不合乎情理。 毕竟她那般聪明和识大体,她为了她的父兄安心可以在永安侯府隐忍,哪怕知道天家无情却也恭顺无异心,又为何要放他这样的“祸害”走? “为什么不能放?”将面具拿在手上,俞纯脚尖落下,看着孟阙这张脸,努力稳住了心神不犯花痴,她声音云淡风轻,“当年每次见你,你都性命垂危,我不救你,你就死了。不放你走,你就会被当做奸细抓走…… 我想,身为皇子,宁可逃亡也不愿回去,一定有你的苦衷吧。你宁死都不想回宫,那我自然要帮你离开 。” “仅此而已?”孟阙觉得她一再刷新了他的认知,这世上当真会有救人救得如此随意又不求回报的傻子吗? 他当初有句话没说错,她像庙里的小菩萨,无声却慈悲。可她的慈悲,好像只给了他,她执着于救他。 这么多年来,他等着她的目的,等着那个合情理的答案,可他怎么都查不到,她却告诉他,只是这么简单。 因为他不想回宫,不想做天兆的皇子,她便放他走;因为他性命垂危,所以她不顾一切地救他。 乍一听没问题,却经不起半点推敲。 “或许,还因为你——”俞纯故意停顿了下,狡黠地朝他眨了一只眼睛,笑靥如花地继续道,“生得好看吧。” 她甚至遗憾,没能见过丽妃的容貌,听闻丽妃冠绝后宫,能歌善舞,是当时难得一遇的绝色美人,只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这更为荒谬的回答,叫孟阙不禁唇角一扯,但细细一想,倒是符合小孩儿的想法。 难道他当初竟是凭脸在她这活下来的? 孟阙暗自感叹:太过荒谬了。 但他却朝俞纯展颜,冷戾消散,少见的温和愉悦:“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危险,切记了。” 还不忘提醒俞纯,怕她往后还因为这般荒唐的理由救苦救难。 俞纯耸耸肩:“我已经见过这世上最美的 人了,不会了。” 孟阙:“……” 平时杀人不眨眼的西域罗刹,此时却罕见地露出几分窘迫来,面上甚至染了薄薄的绯色。 她的嘴巴倒是比少时甜了。他至今还记得少时,她说过,她救他是她的选择,那会她语气刻薄,对他也冷淡,以至于这些年他时常设想见面场景,必不可少的就是被她挖苦几句的情形。 “不过,这么美的家伙,怎么送人的生辰礼却丑得千奇百怪呢?”孟阙刚要怀疑俞纯是不是变圆滑了,就听到面前的小姑娘小手一摊,十分惆怅地耸了耸鼻子,道。 “……”他送的东西丑吗?还丑得千奇百怪?等等—— “你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那些礼物是他送的? 俞纯笑得一脸神秘:“黑色水晶盛产自西域边陲的夷族,七彩镜更是西域才有的,唔,那袖箭倒是趁手,正好我不能射箭……” 说到这,俞纯话戛然一止,她咬了咬下唇,咳了声,在孟阙晦暗的眼神中,她故作轻松地揭过去这茬:“还有啊,今年该不会你就送我那只黑布隆冬又凶巴巴的鹰吧?” 孟阙发现俞纯的小表情可以这么多这么生动,她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身份、目的,也不在乎这分开的几年里是否性情大变。她的声音可真好听,轻轻柔柔的,就算说再多,他都 不觉得聒噪。 如果能夜夜听到这把嗓音,他定然不会睡不好吧。 看到她面上的嫌弃之色,孟阙窘了下,竟说话都有些笨拙起来:“当真有……那般难看?” 她如此聪明,好像他们之间,她才是那个在上的角色,她对他很了解,连他送的生辰礼都知道。那岂不是…… 难怪见面时毫不生分。 孟阙忽然就有种那些隐秘的谁也不能窥见的心事,被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