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令牌,马文才给谢道颖换衣裳的时候,好几次都曾触碰过,但样子,今日还是头一回见。
只见上面一个“安”字如蛇行。
其笔画粗细不均,走势曲折多变,宛如一条灵动的小蛇在令牌上游走嬉戏。细看之下,可以发现每个笔画之间似乎还蕴含着某种隐晦的规律和节奏,这种望族传承的族徽,果然非同一般。
“还不呈上来!”陈夫子说着,上来便要抢走谢道颖手中的青铜令。
马文才身子一挡,高大挺拔的他,便将身材矮小瘦弱的陈夫子挡在了身后。
陈夫子只能看到他的后背,他捏了捏手指,无可奈何的说道:“马文才,此事,你管不了的;此人,你也护不住的。这位,可是朝廷派来的王大人啊。”
马文才冲王大人行了一个晚辈礼道:“见过王叔叔。”
王大人虽然心中焦急,但见马文才与他见礼,脸上便有了些笑容道:“两年未见,已经长得这般高高大大了啊,你父亲还让我多关心关心你呢。”
“不劳王叔叔费心,小侄在书院,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哼,以你的身份、才学、品状,当是书院第一。可你现在,落在了这梁山伯之后,这让我如何能不为你打抱不平呢?”
“小侄会凭自己的本事赢过他的,为了公平起见,我觉得,你还是别插手为好。不如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公平?这世间不公平的事儿,还少吗?多一两桩又算什么?所以此事,算了可不行,梁山伯入学有违朝廷规矩......”
王大人话还没说完呢,谢道颖有话说了,她大声道:“王大人,学生敢问,平民入学,违了朝廷哪个规矩?”
如今朝廷,世家与皇族分庭抗礼,世家的官员占据了朝廷的大半江山,虽然她家便是门阀本阀,但他爹慧眼独具,一心为公,从不专权弄权,曾说:“长此以往,不利于国家发展。”
是以,去年端午在家之时,他还夸梁山伯此人,若是为官,定能造福一方呢。
既然老爹有意向擢拔他为官,那她现在便是暴露了身份,也要保住他。
更何况,梁山伯还是她的义兄呢。
“违了朝廷哪个规矩?”王大人吃惊的问道,“你不知道吗?我朝礼俗,官分九品,人分十等,这书院,平民如何能进呢?”
“王大人,既然您说了,官分九品,那学生明白了,如今朝廷以九品中正制来选拔人才,评定标准有三:一曰家世,二曰行状,三曰定品。梁山伯品行兼优,您拿来说事的,无非就是他的家世。那如果我告诉您,他乃是我陈郡谢氏第二十八代子孙——谢道颖之义兄,您,又当如何呢?”
什么?陈郡谢氏?底下的学子们炸锅了:
“哎,是我理解的那个陈郡那个谢氏吗?”
“是啊,我也糊涂了,道颖兄不是个平民吗?”
“对啊,他当年为了二两金的束修,可是甘愿在书院做杂役的啊,这怎么会是陈郡谢氏呢!”
“哎呀,你们真是想不开啊,那是二两金的问题吗?那分明是陈夫子不讲信用,临时坐地涨价,就道颖兄那脾气,能惯着他?”
“是啊是啊,真没想到头铁又刺儿头,正直又乖张的谢道颖,竟然是陈郡谢氏的人呢?”
“各位,那么问题来了,他是谢氏的谁啊?与谢先生是何关系啊?难道,是谢氏旁支吗?”
“这个猜测靠谱!”
梁山伯也是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谢道颖,这,道颖是陈郡谢氏的人,而自己,还是他的义兄?这,这怎么可能啊?!
祝英台愣愣的看着谢道颖,难怪去年端午她也在东山别墅,原来,与谢先生竟是本家啊。
陈夫子如遭雷击,这,怎么可能嘛!哪有士族子弟出来装穷的嘛!
他不该恨不得在脑门上贴上,我是陈郡谢氏族人吗?
这不合理呀!
他该像王蓝田头一天在书院门口那般猖狂嘛!或者,像马文才那般肆意张扬嘛!
他怎么就能默默无闻,穷的如此低调呢?
这不合情,也不合理嘛!
陈夫子都要被他整哭了,他现在跪下来喊老爹,还来得及吗?
荀巨伯连连感慨,看看,他都交了些什么朋友?敦厚的梁山伯,富裕的祝英台,有权势的马文才,还有,门阀大哥谢道颖。
好了,他已经成为人生赢家了。
王蓝田此时的眼神有些空洞,真的,谢道颖他就不能是个平民吗?这身份,他不能接受。但是,让他想想,如何与他交好。
秦京生眼睛亮晶晶的瞅着谢道颖,这大腿,他秦京生抱定了!出门就被打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他过不下去了!
王大人愣愣的看着谢道颖,兰花指有些颤,他急急的问道:“你还没说呢,你爹是谁?”
对啊,你爹是谁?众学子一个不落,全都看向了谢道颖,快说,再不说,他们就要急死了!
当然,除了马文才。
谢道颖是会装的,她将牌子递给马文才道:“你念给你王叔叔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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