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景半垂下眼掠过纪柏溪,又看向她,微哂道:“你和顾轶在一起?”他刚跟人打完架,呼吸还不太稳当。腰背淤青和疼痛令他一时失了伪装,问句失态。 纪柏溪原本背对着他,闻声筷子重重磕在桌面,一点一点转过身。 目光相接,纪柏溪嗤笑出声。 许清景戴了口罩,显然是私人行程,林湖和申全州都不在附近。五官没有任何妆感修饰,清晰眉眼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他直直看向宁湾。 正中午,附近都是出来吃饭的人。咖啡馆出来的前坪用深棕木板架空,略高出周边商铺。一丛装饰用的淡紫假花横栏在两家店中央,隔开距离。 宁湾下意识看他右脚,脑海中出现那把染血的刀。 许清景太扎眼,周边人群挤攘,很快有捧着奶茶的学生认出他,捂嘴不敢靠近又压抑不住兴奋,抓着同伴手反复确认: “那是许清景!是真人,你快掐我一下!我——嘶!” 宁湾没第一时间开口解释,她感受到一道强烈到不容忽视的视线,目光不受控制从许清景看似无异状的足踝落到他身后。 对方穿黑色西装半裙,白衬衣掐进腰中。踩着黑色高跟鞋,怀抱牛皮纸档案袋。披肩发,淡妆。 这么站着其实是相配的。 宁湾隐约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从疑惑到恍然,胸口坠着什么似的,喉头哽塞,错失了唯一开口的机会。 整个商街被点燃,四面八方的人齐齐永往同一个地方,伴随失控的尖叫。此起彼伏“许清景”犹如无数石子破风投入沸水,激起巨大水花。 五米距离,人潮迅速挤满咖啡馆和面馆缝隙。数堵人墙横亘中央,晃动人影中不再看得清彼此表情,宁湾招手,面馆老板问她有什么需要。 宁湾没有再往隔壁看一眼,说:“结账。” 她懒得再管纪柏溪,一个人从尚能行走的人群缝隙中逆行往后。四月末的阳光慷慨,但宁湾其实没感觉到暖意。 她没有目的地,只是向前。 从人消失起苏津头皮就开始发麻,今天办公室停水停电不得已之下她和许清景约在室外,约出来之前本来想着换个地方能有进一步突破,也再三向申全州保证不会出问题,谁知许清景少见迟到不说,进行到一半突然中止对话,直接从咖啡厅内走了出去。 苏津眼睁睁看着他出门,根本来不及阻止。 在出门之前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各人有各人隐私,何况她有自知之明,她和许清景之间无论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还是朋友关系,信任度都没有到能问他感情的程度。 但她见过宁湾。 是一张长颈鹿的照片。 那天应该是许清景生日,他心情尚可,在背景昏暗的室内小睡,离开时没有问她拿药。 坦白说,即使她已经有一段稳定的感情,在许清景面前还是有对出众异性本能的关注。她第一次见许清景是个阴天,窗外灰蒙蒙,夹杂湿漉漉雨丝,高楼裹在一团晦影中。敲门声响起时她正在整理资料,一心二用说了句“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申全州,那个即使和她行业风马牛不相及她也有所耳闻的经纪人。 苏津当时只觉得眼熟,客客气气站起来说“我给您倒杯水”。 申全州道谢,侧身露出遮挡后的门口绿植。有人站在走廊上,一手插兜半仰头,白T长裤,身形孤清。 正对面墙壁上是一幅等比例缩小的世界地图,浩瀚大洋和广袤大洲,苏津一时不知他在看什么,刚要邀请他进来就见隔壁同事四岁的儿子抱着皮球摇摇晃晃撞了上去,掉进雨水中满是泥泞的皮球蹭上了对方整洁裤脚。 男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球骨碌碌滚远。 苏津当时一紧张顾不得申全州,赶紧走出来道歉——这种私人诊所来的人非富即贵,且往往脾气不好,她没看到正脸就觉得大事不好,想先道歉避免冲突。 那男孩皮实得很,摔了个屁股墩也没哭,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来人。 苏津高跟鞋跟都要踩出火来,急急上前。还没牵到同事儿子手就有人先她一步弯腰把小孩抱了起来,她捞了个空,下意识抬头。 “对不起这位先……”生。 苏津记得当时自己的失态,这位大明星并不如想象中有架子,且气质过于惊艳,似一道白光劈开昏沉天色。 许清景毫不费力地抱着男孩,冲她很淡地笑:“苏医生,你好。” 苏津结结巴巴:“您好。” 人对美有本能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