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德站到一堆废墟上,抹了把脸上的泥水,高喊道:“八联的男儿们,西夷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泥人们振臂高呼。
“现在番人冲了进来,要屠杀我们的亲朋乡邻,我们能退避吗?”
“不能!”泥人们愤怒大吼。
“我们大明男儿生来就是让这些夷人、土番欺辱压迫的吗?不是!今日,我们便让这些夷人、土番,见识下我们大明好男儿的厉害!”
林立德喊完,就从废墟上跳下来,拎着一把精铁剑大喊着向番人冲去。
“杀呀!”
林立德等能打的宗老及大姓骨干子弟,带着人数众多的刀手民勇,从正面迎向各个方向攻入八联废墟的土番。
胡友诚却是早已带领火枪手埋伏到了紧要地方。
至于虎蹲炮,在这种大雨天却是用不了的——事实上,在过去几天的战斗中,为了应对敌人的进攻,虎蹲炮弹药都差不多用完了,便是虎蹲炮都报废了好几门。
】
瞧见土番的前锋队伍冲过去,中间人最多的一股到了面前,胡友诚当先起身打了一枪。
顿时埋伏在此处的枪手便成排的起来,连打两阵排枪。
只见上百土番应声倒下,令土番的队伍更加混乱起来。
一时间有人后撤,有人前冲,还有人直接向胡友诚火枪手这边冲来。
土番人数太多了,即便选择来打胡友诚等人的只是一小部分土番,也有好几百人。
胡友诚深知带着火枪手跟土番白刃混战并非明智之举,当即就向废墟深处撤去。
恰好这时林立德带着大队刀手过来,将追赶的土番挡住。
一场惨烈的白刃战就此展开···
八联聚居区的明人虽然有三万多,但其中青壮年男子也就一万余——这已经是个相当高的比例了,毕竟这些人都是近十年过来的,以成年男子为主。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愿意站出来与番夷血战,有一小部分人从事发之始,就带着家人躲藏了起来,妄图避过劫难。
再加上过去六日,民勇这边也死伤了三四千,如今能站出来抵抗土番进攻的便只有四五千人而已,还不到此番进攻的番人一半多。
再加上周围的西班牙大炮时不时会发射一波开花弹,轰炸民勇较多的阵地,便让八联民勇所面对的局面格外艰难起来。
哪怕很多民勇悍不畏死,冲上去跟土番拼命,整体上依旧被打得节节败退。
不过半个小时,八联民勇便失去了全部外围阵地,只剩下废墟的一半地盘。
打到这种时候,燧发枪已经没那么好用了,胡友诚也拎着一把大刀,凭借着出色的身手,参与到白刃战中。
打退了面前的一波土番,见雨还没有停,脚下积水却已经要没过腿肚,许多明人老弱妇孺都不得不从躲藏的地方钻出来。
而后便是遭到土番残忍的杀戮。
见此,胡友诚不禁用刀指天,大骂道:“贼老天!非要绝我等生路吗?!”
他身后剩余的十几个锦衣卫及编外人员,以及上百民勇,听到这话,都不禁面露悲戚之色。
如果不是突下暴雨,他们完全可以凭借废墟下的战壕、避弹坑乃至地窖再跟敌人周旋几日的,甚至坚守更久。
可大雨一下,便改变了局势,直接将他们逼到了绝境。
林立德吊着一条胳膊,走过来,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胡友诚的肩膀,道:“胡老弟,到这种时候骂老天爷也没用了。我们若不想等死,便只有与番夷血战到底!”
林立德说是宗老,其实年纪并不算太大,也就刚五十岁。
其余宗老也多是四五十岁——毕竟他们最早也就是十年前来马尼拉闯荡的人,岁数不可能太大。
胡友诚也快四十了。
连续数日的战斗,林立德已与其结下深厚的战友情,故互称兄弟。
胡友诚双目发红,叹道:“林老哥,是我们连累了八联的乡亲们啊。”
林立德摇头,“胡老弟千万别这么说——你也知道,即便没有你们锦衣卫的出现,我们也是在暗中囤积兵器的。
西夷在马尼拉数次屠杀我等明人,我们又怎么会毫无准备?
况且此番事发,全都是因为林天佑那个畜牲。非要论责任,罪过也是在我啊。”
“番狗又来攻这边了!”
前面的一声急喝,让胡友诚、林立德没工夫再感慨、悔恨,都拎着大刀向前冲去。
民勇们缺乏训练,战斗毫无章法,只能靠他们这些人领头冲杀做示范,鼓舞士气。
不过,此次胡友诚还没冲上前去,就被一个从侧面跑来的人截住了。
“陈百户?”胡友诚看到来人很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虽然过去几日战斗很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