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重大,酒井忠胜又一时想不明白,便派人去将如今幕府权重的两位老中松平信纲、阿部忠秋叫过来一起商议。
松平信纲生于庆长元年(1596年),原是武藏国忍藩藩主,后因战功转封为川越藩初代藩主。
其人在军中威望颇高,又是德川家光取缔天主教、推行闭关锁国等政策的重要助手,如今可以说是老中第一人,权势几乎不下于酒井忠胜这位大老。
至于阿部忠秋,生于1602年,乃是现任国忍藩藩主。其为人儒雅宽和、见识不凡,也颇得德川家光信重。
两人过来听酒井忠胜说了事情,松平信纲便道:“不管夷人是否知道将军病危的消息,其既来犯江户,我等唯有迎战!
一旦示弱,夷人必定得寸进尺,说不得就会让我等与将军之前十几年安靖国内的心血都付诸流水!”
阿部忠秋面带忧色地道:“如果夷人真如木村秀赖所报,有大帆船数十,以我们在江户的布防及水军实力,如何能胜?
况且一旦开战,江户数十万民众都将被殃及,幕府数十年的经营也将毁于一旦。这是我等愿意见到的吗?”
松平信纲道:“既已知道夷人来意不善,那现在就疏散江户民众。
到时候将夷人引到陆地上,以江户及周边众藩国上千旗本、数万武士,便是夷人来了一万,也能战胜!”
曾在岛原之乱中屡立战功,并驱逐葡萄牙人、限制荷兰人的松平信纲显然对战争毫不惧怕,甚至是渴望。
但酒井忠胜、阿部中秋却都无开战之意。
值此将军病危之际,一旦开战,将军受惊扰怕是人没得更快。
介时本就威望隆重的松平信纲再获得新的战功,恐怕会成为幕府第一人了。
而竹千代德川家纲不过十岁,主少臣强,岂不是取乱之道?
就在两人想着怎么反驳松平信纲时,木村秀赖的信使再次到来,这回却是带来了一封书信。
酒井忠胜先看完信,表情震惊无比,一时竟不能言语。
松平信纲忙夺过信件,这一看大惊失色。
“来的是明国战船?有大帆船三四十艘?这怎么可能!”
明国战船?
阿部忠秋闻言也顾不得保持儒雅了,忙凑到松平信纲身边,仔细将信上内容看完,震惊之余却露出了疑惑之色。
“五十年前,文禄-庆长之战我们也曾跟明军及其水师交战过,那时明军水师表现尚且不如朝鲜水师。而今不过几十年,竟能有数十艘大帆船作为战舰?”
听了这话,酒井忠胜道:“你别忘了,郑家可是归顺了明国。
郑家掌控东海,几乎垄断明国到朝鲜及我国的海贸,当年还曾在海战中击败荷兰人,麾下战船不知有多少。西洋战船也是有的。这几十艘大帆船兴许是郑氏彷造西洋人得来的也说不定。”
松平信纲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不管来的是明军战船,又或者郑氏私船,不告知幕府便擅来江户,那就是不怀好意!
所以,我们是要做好战争的准备,莫要像当年李氏朝鲜那般,毫无准备之下直接被攻破了国都!”
这话说得在理,因此酒井忠胜、阿部忠秋哪怕不愿松平信纲借助战事增长权势,还是同意了他立即整顿江户军防,召集武士备战的提议。
但对于疏散江户民众的提议,两人却是否定了。
虽然书信中的几十艘明军战船来得突然,但酒井忠胜等人却也没太着急。
他们是接近中午时才收到木村秀赖书信的,按照经验,那些明国大帆船起码要太阳西沉时才会到达江户码头附近的海面。
中间至少有两三个时辰给他们做准备呢。
这不,已经六十多岁的酒井忠胜吃了一顿营养丰盛的午饭后,觉得精力勃发,便准备让最近宠幸的一名婢女服侍他睡个午觉。
谁知刚躺下,便有家人匆忙来报。
“家主不好了!明军战船已经到码头外了!”
听见这话,酒井忠胜忙推开个子比他还高一点的女婢,自己动手穿了衣服匆匆出来。
“明军战船怎么来得这么快?是不是只有先头的快船?”
家人被问得一呆,随即道:“家主恕罪,我也只是听码头那边的旗本武士传话,并不清楚码头的具体情况。”
“蠢货!”
酒井忠胜气得骂了声,便让家人召集仆从、武士等人,出门往江户码头赶去。
还没到码头,酒井忠胜就因为前面人山人海的场面眉头大皱,骂道:“松平信纲是怎么办事的?不说备战吗,现在明国战船都来了,码头竟然还有这么多人?!”
随后他让武士开路,这才真正来到码头,瞧见了海面上的情景。
一时间,他跟周围那些无知民众一样呆住了。
只见明军战船之帆如云朵般遮蔽了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