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喀则,汗王金帐中。
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的固始汗图鲁拜琥正在交代后事。
此时在他床榻前的有四个儿子,依次是长子达延鄂齐尔(藏名:丹增多吉)、三子玛久、七子额尔德尼岱青、九子扎克图。
至于另外六个儿子,四子过继给把兄弟去了,八子衮布在西部大战中战死,剩余的二子鄂木布、五子伊勒都齐、六子多尔济,都在西部大战中被明军俘虏了。
十子达什巴图尔则在西部大战后,被固始汗按照大明朝廷要求,和五世达赖一起送去南京充当质子去了。
被俘虏的三个儿子,在当年固始汗献表称臣后,曾请求大明返还,但被大明朝廷以三人乃战争犯,需要在大明接受教育为由扣留,并没有放还。
听说这三个儿子,如今还在青海的劳役队修路。只因表现不够好,还需要再多干几年,才可能获得自由。
图鲁拜琥虽然心疼这个三个儿子,却也没办法。
他连汗国都保不住,又如何能救回三个儿子呢?
床榻前除了四个儿子外,最令人瞩目的,便是如今雪区的第一权臣,固始汗昔日的合作伙盘,摄政第巴,索南饶丹。
床榻上,昔日身躯高大雄壮的图鲁拜琥,已然因病瘦得皮包骨头,成了个须发灰白的小老头。即便是一个刚懂事的孩子,也能看出他不久于人世了。
事实上,早在前年,也即是昭武七年,图鲁拜琥便一病不起。
只因牵挂汗国今后的去路,再加上从大明那边传过来的一些药物恰好能缓解他的病状,他才多坚持了两年。
当生命将要走到尽头时,图鲁拜琥跟索南饶丹反复商量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带领汗国归顺大明。
不是他们不想保持住汗国的传承,而是两人知道,大明迟早会将雪区收入囊中。
与其等将来大明兴兵而来,给两人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倒不如他们主动归顺,说不定还能为两家保住富贵。
图鲁拜琥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目光在四个儿子身上环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长子达延鄂齐尔身上。
“达延。”
“父汗。”听到父亲亲昵的称呼,双眼微微发红的达延鄂齐尔赶紧应声。
“我死后,汗王之位本应该由你坐,如今我却在将死之际,带领汗国归顺大明,只求得了一个卫藏伯的虚爵。对此事,你可是心中不解且怨恨?”
听了这话,达延鄂齐尔连忙道:“儿子不敢。”
图鲁拜琥呵呵一笑,“你是不敢,不是没有,说到底还是心中不满的呀。但你可知,我这都是为你和你几个兄弟好。”
达延鄂齐尔沉默了。
图鲁拜琥这时精神反倒比之前好一些,继续说道:“几个月前,大明用二十几万兵,南北夹击,攻灭了东吁国的事你应该听说了。
之后,叶尔羌汗王阿不杜拉率领汗国归顺大明的事,你也应该听说了。
你自认为我和硕特汗国如今的国力、军队,比之东吁国如何?而你,比之那阿不杜拉汗又如何?”
达延鄂齐尔道:“如说在失去青海、康区之前,我和硕特汗国军队或许可以和东吁国勉强比一比,可如今却是大大不如了。
至于国势,雪区贫瘠,又哪里比得了东吁国那等富饶之地?
至于叶尔羌的阿不杜拉汗,曾是和父汗您一样的雄主,儿子如何能与之相提并论?”
和硕特汗国之前和东吁国是有一部分交界地的,所以两国之间也有所交流,达延鄂齐尔作为汗国继承人,对东南边这个邻居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不过他的话并不中肯。
这不,图鲁拜琥听了笑道:“东吁国能汇聚几十万兵,我们和硕特汗国失去青海、康区前能吗?最多也就能召集十几万兵马罢了,如何能与他们相比?”
说到这里,图鲁拜琥顿了顿,才接着道:“你既然知道不如阿不杜拉,那就该知道,我为何要在死前做主,让汗国归顺大明。
是因为,我怕自己死后,你贪恋权位,反倒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即便你有一定自知之明,准备如我一般,带领汗国归顺大明。
可到了那时,以你的威望,又如何能压服汗国内的那些贵族领主?
搞不好,你没让明军取了性命,反倒是让这些贵族杀害。
你如果遇害,你剩下的几个兄弟必然也不能幸存——如果青海还在,他们或许可以逃到哪里去。可如今我们都在雪区,他们能逃去哪里呢?
我这一番苦心,你们可能明白?”
最后一番话,图鲁拜琥是对其余三个儿子说的。
几个儿子神色各异,看样子,哪怕他已经将道理掰碎了讲明白,依旧还有人不理解,或者不以为然。
图鲁拜琥见状一叹,道:“不论你们明白明白,理解不理解,这事父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