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雍正下旨,严令华妃在半月之内医好温宜的吐奶之症,否则便会将温宜送回福园所。
聪明人一下就听出来皇上旨意的微妙之处,华妃又不是太医,怎么能一言定之,让公主的身子在什么时候痊愈?
皇后和沈眉儿却十分清楚,这是雍正借题发挥,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呢。
华妃哪敢有丝毫的怠慢,揪着江太医拿出最大的本事,用最好的药材把药喂给了乳母,再借由乳汁送到温宜的口中。
温宜的身体也确实日渐好转了起来。
在华妃全心全力地照料温宜这段时间里,园子内都消停了很多,也没有出什么腌臜的事情惹人心烦。
但是也不知是否是流年不利,前朝又起了风波,还关联到了后宫嫔妃。
安陵容之父安比槐,与松阳县令耿文庆同担重任,押运西北军需粮草。
不料,半途竟遭敌军流寇突袭,粮草悉数被劫。
耿文庆更是在危急关头,弃职私逃,并携卷大量银两。
此事一经上报,皇上雷霆震怒,即刻下令捉拿耿文庆归案,并将松阳县丞、主簿等一众官员打入天牢,羁押候审。
因事关军机要务,且案发济州,皇上特命济州协领沈自山,即沈眉庄之父,全权审理此案。
安陵容位卑言轻,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向甄嬛求助。
甄嬛这段时间侍奉皇帝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因为温宜的事情再惹得皇上不快,所以心里其实是不太想管的。
轻叹一声,眼神中满是无奈:
“陵容,朝政上的事情,咱们未必插得上嘴啊?我若此时出言相劝,只怕会适得其反,不仅救不了你父亲,还可能连累自身。”
安陵容闻言,脸色更加苍白,眼中闪烁着绝望的光芒:
“嬛姐姐,我知此事难为你,但除了姐姐,我实在不知还能求助于谁。我父亲他……他最是胆小,为人处事只求自保,是绝不敢参与到这种杀头之事的。”
甄嬛沉默片刻,心中暗自权衡。
若此刻袖手旁观,势必伤了与安陵容的情谊,两人之间的情谊也可能因此出现裂痕。
再者,安陵容一直与她交好,在外人眼中,二人互为依靠,她终是难以推辞。
于是安抚道:
“陵容,你先别急,此事我自有分寸。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向皇上提及此事,但能否成行,还需看皇上的意思。”
她不敢贸然插手,尤其是多方打听下得知主审官乃是沈家,更不敢妄动了。
入宫一载经历了许多事情,她和沈眉儿的关系愈发冷淡了,自然不愿意低声下气求到那边去。
便日日殷勤地往九州清晏送去精心熬制的汤品,期望雍正能见她一面,才有机会为安比槐求情。
可雍正每每都让苏培盛接下甄嬛送过去的东西,却总以朝政繁忙为由,推说改日再去看她。
这一个改日就过去了三五天。
丢失军粮的案子审判结果也已经下来了。
蒋文庆斩立决,而安比槐则是被下了大狱,刑期三年。
最终还是皇后出面奔走,向皇上呈情,看在安陵容侍奉还算勤谨的份儿上,免了牢狱之灾,只革职查办。
甄嬛忙活了一圈,什么事都没有办成。
安陵容虽然难过,但也看到了攀附一个更高靠山的可能。心意慢慢开始往皇后那里偏过去了。
不过等这些事情从夏冬春口中传到沈眉儿耳边时,事情已然尘埃落定。
沈眉儿对于此事有许多的不解。
安比槐仅仅是秩八品的县丞,一个职位很低的佐贰官,而且安陵容区区答应之位,在前朝并没有眼线,就算家书再快,一两日间也是万万到不了京城的。
此事怎么就能这么快传到后宫里来?
而且怡亲王允祥曾经骂过池州知府李淦有一句话:
“知府是个什么鸟官啊,永定河里的王八都比你这一色人少多了!”
天下的从四品知府都数不过来,谁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
另外沈眉儿的父亲济州协领是武职外官,属军政职位,就算此案涉及军务,也该交由大理寺去管。
甄嬛的父亲甄远道刚升任的大理寺卿,皇上为何不把此案交给他主审?
帝王权谋,真是让人猜不透。
前些日子刚刚才说沈眉儿值得信任,反手就用政事来试探她的父亲。
尤其是不久之后朝堂上又生一桩事。
甄远道上书弹劾沈自山,言及其两宗罪:
一则不在其位而谋其政,有僭越之嫌,违礼之举。二则亟疾苛察,惨礉少恩。
这件事是宜修在众嫔妃请安之时,透露出来。
皇后特意点明大理寺是按职责行事,弹劾奏章也是依据律法和事实所写,还让沈眉儿不要因为前朝之事生出嫌隙,影响后宫和睦。
沈眉儿心里虽也焦急,还算能保持稳重。
但瞧着甄嬛不经意间投过来的成竹在胸的表情,只怕大理寺无端地弹劾之事,也有甄嬛的计策和手笔。
种种疑惑,她决定亲自去探一探皇上的口风,或许能从中窥得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