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望着沈眉儿那双委屈含泪的眸子,轻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碧玺珠串,语气柔和了几分:
“你父亲,朕向来是深信不疑的,你的兄长亦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沈家一门,尽皆忠良,实乃朕之股肱心膂。”
有了雍正的这一句保证,沈眉儿心中稍安,但更添了一层疑惑:
“那皇上为何......?”
雍正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眉儿,你的一片孝心,朕自是明白。你如今身怀龙裔,更应保重身体,莫要因这些琐事而伤了心神。”
沈眉儿连忙福身:
“嫔妾遵旨,定当保重身体,不负皇上厚望。”
雍正轻轻点头,目光再次落在沈眉儿手上,随意笑道:
“眉儿,你我之间,无需如此拘礼。今日,朕只是想与你闲话家常。
不说这些了,你今日带来的糕点,倒是颇合朕的口味。来,陪朕用些吧。”
沈眉儿连忙将糕点呈上,安静落座。
雍正品尝着糕点,突然话锋一转:
“如今你身孕已近三月,上次刘畚辞了御医院之职,朕本想指派章院判来照料你,只可惜皇后近日头风发作频繁,章院判一时难以抽身。”
沈眉儿不解雍正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怔怔地看过去,也没有多问,细细地听着,静待下文。
雍正似乎十分满意沈眉儿的反应,继续道:
“你父亲上了一封请安折子,说想在济州物色一位名医,征召入宫专门为你安胎。
朕想着,这样你也能安心些,便应允了。等回銮之后这位名医便能入宫,全权负责你的身子。”
听到这些毫不相关的闲聊,沈眉儿心下却顿时明了这一切背后的深意。
她对皇上也真是无语极了,这些话直接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绕来绕去,都能绕出山路十八弯了。
还不是沈家知晓沈眉儿怀有皇嗣,担心太医院没有可信任的太医,竟然直接给皇帝递了请安折子,想要送一个太医进来。
可皇上要是不想答应,可以直接驳回,甚至训斥都没关系,
何苦在满口答应之后,又心中猜忌,找了个事情试探警告?
君君臣臣,八百个心眼子。
然而,这些话,沈眉儿只能深埋心底,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面上却仍维持着温婉得体的微笑,轻声道:
“皇上如此体恤嫔妾,嫔妾感激不尽。只是这济州名医,嫔妾心中颇为忐忑,不知其人品德医术如何,能否胜任此等重任。”
雍正状似疑惑,却忍不住再次试探:
“哦?眉儿竟然不知此事吗?沈爱卿也是,这么大的事情在家书中也不和你说一句,不过你父亲既敢举荐,想来也是有所把握的。”
沈眉儿轻轻摇头,略显无奈:
“太医院自有一套审核考校的标准流程,父亲可是糊涂了,宫里有皇上和皇后细心周全,还能缺了医术高明之人?真真是多操心,皇上可要替嫔妾好好训斥他一番。”
雍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语气更显温和:
“眉儿肯如此想,朕很欣慰。你父亲也是关心则乱,朕怎么好拂了他对你的这番心意呢?”
沈眉儿微微垂眸,责怪道:
“在家中父亲就是这样,总是把他觉得好的东西给嫔妾,也不管嫔妾是否真心需要和喜欢。”
雍正却是哈哈一笑,赞了一句:
“沈爱卿确乃慈父心肠,令人动容。”
沈眉儿顺势而上,目光中闪烁着期许与好奇:
“那皇上呢,若是嫔妾的孩儿生下来,皇上是愿意做严父,还是慈父?”
雍正听到这话,向沈眉儿腹部投过去柔和的目光,轻轻抚了抚沈眉儿的手背,温声道:
“朕心所愿,乃是两者并重,既为严父,引教导他成才,又为慈父,让他时刻感受到阿玛的温暖与爱护。”
沈眉儿脸上露出娇羞之色,她轻轻低下头:
“能得皇上如此厚爱,实乃嫔妾与腹中孩儿之大幸。”
有了和沈眉儿今日的这一番对话,雍正悄悄放下了心里的猜忌和试探。
看来沈自山只是为女儿着想的老父亲心态,并无涉足后宫、搅弄风云的深沉心机。
换位思考之下,这份父爱之心,雍正亦能感同身受。
便把甄远道的折子暂且搁置,按下不发,只当是给沈自山一个警醒吧,也叫他明白身为臣子,当知进退,明晓谨慎之道。
恩赐源自君心,凡事皇帝可以赏,但是却非臣子所能妄求。
不管以什么理由,若是对皇帝主动要求,那便是心怀不轨,觊觎非分,乃至有不臣之心。
此事平息以后,后宫皆道惠贵人凭借腹中龙裔之力,迫使皇上对沈家网开一面,未加丝毫责罚。
否则大理寺呈上的奏章又怎会如石沉大海,未起丝毫波澜?
对于这些流言纷扰,沈眉儿无心理会。
只在往济州的家书中悄然提醒自己的父亲前朝与后宫的界限森严。
望其不要擅作主张,多谨慎行事,以免引起皇上猜疑和不满,她会在后宫中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