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冬日,沈眉儿已怀孕七月,肚子日渐滚圆,加之羽缎子氅衣厚重,身子显得愈发臃肿,行动也多有不便。
不知道是否是受到了太后的警告,还是琼萝姑姑防范的紧,这些时日那些糟心的东西一次也没有出现在常熙殿。
大寒后,北风呼啸,门窗紧闭也难挡其凛冽,南山之巅,云层低垂,似乎预示着大雪将至。
果然,瑞雪连绵,一连数日,银装素裹,未见丝毫放晴之意。
雍正下旨免了眉庄的晨昏定省,以免雪天路滑出了什么意外。
沈眉儿虽然觉得不妥,不过为了孩子的安全,倒也欣然领了皇上的好意。
她也不想日日暴露在那些满含嫉妒和恶意目光里。
虽然朝政辛苦,雍正倒也常常会来陪她用膳,再在院中走动半个个时辰散心。
沈眉儿在宫中享受着平和的时光,这段时日,后宫之中亦是热闹非凡。
十二月初,苏培盛传来皇帝旨意,常在方佳·淳意侍寝,雍正夸赞其纯真质朴,何道眞之淳粹。
初次成宠后便赐下了“淳”字为封号,称为淳常在。
安答应则以一曲“鸳鸯梅”,得了皇上的欢心。
“一花飞夜雨,双子倚东风。冰雪芳心共,池塘旧梦同。”
没几日,便也被晋封了常在。
不过都是低位的小主,众人热闹一番也就过了。
为庆贺新春之喜,也为解沈眉儿孕期的枯燥寂寞,敬嫔特意在咸福宫中摆了席,又邀了相熟的富察仪欣和夏冬春作陪。
有什锦虾仁,黄瓜炒鹅蛋,巧手烧雁鸢,??椰汁红枣炖雪蛤,??翠玉豆糕等等,全都是咸福宫的小厨房为孕妇专制的菜品。
一顿精致的席面用罢,四人围炉而坐。
茶香袅袅,橘香四溢,一边品茗烤橘,一边赏鉴窗外飘洒的雪花,享受着难得的温馨与宁静。
敬嫔举起杯盏笑着说道:
“惠嫔妹妹现在也是一宫主位,生产之日便要迁宫,本宫也是与有荣焉啊,这顿宴席也算是提前当作沈妹妹的乔迁之喜。”
沈眉儿怀有身孕不宜饮茶,便只举了杯子贺了贺。
四人又聊起近日风头最盛的淳常在,她入宫便和其他人不一样,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未长大就被雍正养在宫中,生生等了一年多,待她初长成才承宠。
且她的家世亦是不俗,阿玛身为江西巡察使,屡建奇功,深得圣心,更被特赐抬旗之荣。
这些荣耀体面加在一起,确实叫后宫之人不敢小觑。
富察仪欣和她同为满军旗,望着这位后起之秀风头正劲,不禁感叹道:
“这位淳常在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夏冬春则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八卦道:
“听说这位淳常在是从碎玉轩中硬生生把皇上拉走的,当晚就被招幸了,真是受尽宠爱呢!”
沈眉儿轻声笑道:
“淳常在入宫已有一年之久,如今才算真正做了嫔妃。皇上自然要给些体面,但比起昔日的莞贵人,她的宠爱或许还算不上极致。”
敬嫔轻抿了一口桂花茶,缓缓接口:
“我倒是见过这位淳常在,确实娇憨可爱,不拘小节,让人如沐春风。皇上怜爱她那份稚气未脱,也不愿用严苛的宫规去约束她。”
沈眉儿却摇了摇头,颇不认同:
“敬嫔姐姐见多识广,淳常在出生勋贵之家,哪有表面的天真烂漫?况且能让莞贵人主动帮忙,可见她的厉害,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敬嫔从来是平和淡然的,毫无波澜地说着:
“凭着她的基础,得宠是迟早的事。与她交好,对莞贵人而言只会有益无害,不过是顺水推舟之举罢了。”
沈眉儿轻轻抚着隆起的肚子,眼神中充满了温柔:
“管她们谁与谁交好,谁与谁不睦,我可是无暇顾及这些。如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只有我的孩子。”
敬嫔满含羡慕,转而对沈眉儿说:
“前些时候妹妹恶心呕吐也不厉害,可见肚中是个好孩子呢,懂得体谅娘亲,将来一定是个最孝顺的阿哥!”
沈眉儿只是微笑:
“不管是阿哥还是公主,都是妹妹的宝贝。”
夏冬春在一旁十分不合时宜地冒了一句:
“敬嫔娘娘入宫多年,怎么不为自己打算呢?有个孩子总是好的。”
富察仪欣看她口无遮拦,急忙要去捂她的嘴,生怕惹得敬嫔不快,若是有了龃龉那便不好了。
好在敬嫔和她们几人相处久了,也知道夏冬春的性子,并未有所怪罪。
只是低低叹一声:
“我自知与子嗣无缘,皇上于我的情分本就淡薄,这些年所得的敬重,也不过是因为未能为他诞下龙嗣的补偿罢了。”
言罢,她的目光悠悠地投向窗外,神色中透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哀愁,显然是被这番话勾起了伤心往事。
夏冬春见状,连忙上前赔不是:
“瞧我这张嘴,平日里有什么说什么惯了,常常不知哪里就得罪了人,我真的是无心的,敬嫔娘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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