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转身去了寝殿内,采星正推着升摇车哄着孩子睡觉。
傅子竣快步上前,细致地为孩子诊脉,随后轻轻吐出一口气,神色稍缓:
“六阿哥目前看来还算安稳,但仍然需要密切留意,若有发热迹象,便麻烦了。”
沈眉儿这才稍稍镇定下来,连忙追问:
“可有提前防治之法?”
傅子竣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后,引经据典道:
“古籍《圣散子叙》中提到,疫情肆虐时,可晨起于大锅中熬制药汤,无论老幼贵贱,皆服一大碗,可保邪气不入。
《本草汇言》亦载,淡豆豉乃治疗时疫之良药,能发汗解表、清热透疹、解郁解毒。
但这些仅为防护之法,却无法根除。
微臣还需要再进一步查阅古方,方能对症下药。”
沈眉儿此刻心急如焚,对他掉书袋的话一点也听不进去,只催促他务必想出对策。
随后,她转向采月,急切吩咐:
“你速将此事禀报皇上,请皇上再多送几位乳母来永和宫。”
又对傅子竣请求道:
“傅大人,这里就拜托你了,务必做好一切防护。”
安排妥当后,沈眉儿便守在弘暄身旁,寸步也不愿离开。
雍正得知永和宫的消息,亦是心急火燎。
即刻命小夏子送去防疫药材,并严令傅子竣时时关注六阿哥的状况,同时责令太医院尽快研制出救治的方子。
然而到了午后,弘暄突然开始咳嗽,娇嫩的脸上也开始逐渐涨红。
急得沈眉儿直团团转,傅子竣也是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他迅速调配药物,以干蓝、凝水石等研磨敷额,又以甘遂煮浆水,去面炒黄研末,分与乳母与小阿哥服用。
又跪在沈眉儿面前,恳切道:
“娘娘,您也需保重身体,此处交给微臣,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护佑六阿哥周全。”
沈眉儿却是充耳不闻,弘暄的每一声轻微的咳嗽,都像重锤般敲击着她的心。
她双手紧紧握住弘暄的小手小脚,目光从不离开半分。
傅子竣无法,只得教给沈眉儿一种民间常用的推揉之法。
从劳宫至曲泽,逆推心包经,以泻肝经之火、补脾经之血,能缓解高热之状。
沈眉儿依样照做,确实也减轻了弘暄的些许痛苦。
而当永和宫派人和雍正汇报,说小阿哥突发高热,恐怕不慎染疾时,雍正大怒下砸碎了手中的和阗白玉茶盏。
即刻让苏培盛叫来太医院章院判和左右院正,大声怒骂:
“混账!朕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无论如何要给朕治好六阿哥,否则朕饶不了你们!”
......
这一夜,永和宫灯火如昼,通明不灭,映照出宫内众人焦虑不安的心绪。
连太后和皇后也派人过来了一趟,询问弘暄的情况,只是被沈眉儿打发了。
而雍正更是亲临永和宫,坐镇其中。
直至凌晨曙光初现,都未曾离开。
第二日的御门听政,更是已经早早通知朝臣们罢朝一日。
此消息一出,朝野震惊。
要知道,自雍正登基以来,从未有过一日不临朝听政。
此番举动,无疑让众人心中疑虑倍增,纷纷揣测六阿哥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经过太医们一夜的苦心诊治,总算是把弘暄的高热降了下来。
只是雍正和沈眉儿还来不及松口气,章弥却又道出一番令人揪心的话语:
“六阿哥疫症较轻,除了发热并无其他表征,但现下虽然的高热退了,可是疫疠不除,便有反复的可能。六阿哥不过一月多大的孩子,身子年幼可经不起折腾啊。”
沈眉儿闻言,心痛如绞,泪水再也无法抑制,跪在雍正身旁,泣不成声道:
“是臣妾没能照顾好弘暄,是臣妾的过失。”
殿中众人跟着也跪作一地。
雍正扶起沈眉儿宽慰道:
“此事怪你不得,疫毒是如何传到永和宫的,又如何传到阿哥乳母身上的,朕自会详查,你只需专心照料暄儿便是。”
随后他闭目凝神,紧握双拳,深吸一口气,转而面向众太医,一字一顿地说道:
“朕要你们倾尽全力,务必治好六阿哥。疫疠反复,就想办法根治,若有谁能写出治疗时疫的方子,朕重重有赏!”
太医们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
“是。谨遵皇上旨意。”
温实初也在下侧,闻言目光一闪,嘴唇微动倒也没说什么。
第二日,甄嬛趁着请脉的时机,派流朱来请温实初去碎玉轩,实则是想打探六阿哥的真实情况。
温实初缓缓言道:
“六阿哥身子已有所好转,只是疠气疫毒不除,终究是有风险的。”
甄嬛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眸光闪动着莫名的意味:
“此次时疫死了不少宫女太监,六阿哥倒是福泽深厚,发高热还能安然无恙。
听闻皇上设下重金赏赐,欲求良方,太医院近来也为时疫之事忙的无暇分身,想必不日便能寻得对症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