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细沙般悄然流逝,新春佳节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绚烂绽放,随后紧接着便是元宵佳节。
今朝瑞雪纷飞,预示着又是一个丰收年的美好开端。
宫中的庆典活动接连不断,百戏纷呈、杂技惊险、歌舞升平,每日皆是一片欢腾景象,未曾间断。
清音阁的悠扬戏曲,宛如潺潺流水,穿梭于宫苑朱墙之下,渗透于水墨青砖的缝隙间,在宫灯柔和的光影里轻轻摇曳,又缠绕于曲院亭台的玉栏之上。
四处弥漫,不绝于耳。
皇室之尊荣,绝非外界所传那般仅由锦绣亭台与金碧辉煌构筑。
更是一种年复一年的繁花似锦,一种永不凋零的鼎盛繁华。浩瀚无边,令人叹为观止。
转眼间,二月二“龙抬头”的吉日将至,过了生辰,弘暄就该满四周岁。
而沈眉儿腹中的胎儿,也已悄然成长至近五月之期。
尽管曾有两三月的光景显得格外沉寂,内务府对永和宫却始终不敢有丝毫怠慢,日子还算得上平稳安宁。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背后,沈眉儿不得不时刻提防着皇后那暗藏锋芒的手段。
譬如前段时日,御膳房呈上的一道佳肴中,竟暗含深海地龙这一食材,若与鳖类同炖,孕妇只需浅尝辄止,便可能引发滑胎之祸。
又如永和宫外甬道上,常有油渍隐匿于融雪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失足跌倒。
沈眉儿也愈发怀念起琼箩姑姑的周全与敏锐。
当初怀有弘暄之时,有琼箩在侧,她心思细腻,对后宫种种阴谋手段了如指掌,任何细微的算计都逃不过她的慧眼,那些卑劣手段根本无法近身。
现下没有了琼箩,沈眉儿方觉头痛异常,应对起来愈发艰难。
采月采星等人虽说以前也和琼箩请教学习过,性子也妥帖,可到底缺了经验,难以做到防患于未然。
要是再不能想想办法,这胎未必能坚持到生产之时。
于是沈眉儿找机会传了信给了外祖,期盼家中能够想到好主意,度过这段艰难时局。
六阿哥生辰前一日,雍正又叫苏培盛过来抱弘暄去养心殿。
但天气寒冷,弘暄不愿离开暖阁和额娘温馨的怀抱,哼哼唧唧发了好一通脾气,倔强地表达着不满。
甚至把手上盛着文思豆腐羹的白瓷小碗都摔了出去。
碎片四溅,惊得澜芷一众侍女连忙上前安抚。
苏培盛见状,眼神一闪,趁机提议道:
“娘娘何不借此机会,与六阿哥一同前往养心殿?瞧这六阿哥,似乎对奴才多有抵触呢。”
苏培盛心思玲珑,自然洞悉弘暄烦躁背后的缘由。
父子连心,想必小孩子也能看的出来自家额娘和皇阿玛在闹着别扭。
而他身为御前总管,这些日子伺候在皇上身边,也饱受雍正无端怒火的煎熬,近来也不曾好过。
无非是皇上好久没有听到惠妃的温言暖语,心里惦记着,又抹不下面子,难以启齿。
沈眉儿温婉一笑,轻声拒绝:
“皇上并未下旨召见本宫,加之本宫月份大了,行动实在多有不便。”
苏培盛面露苦色,哀求道:
“娘娘慈悲,也体谅体谅奴才的难处吧。
皇上这些日子心心念念都是娘娘,若非如此,怎会日日想要见见六阿哥?
明日便是阿哥的周岁庆典,娘娘若能与皇上冰释前嫌,说上几句贴心话,那该多好啊!”
沈眉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从容道:
“若皇上真心想见本宫,畅安殿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又见苏培盛苦着一张脸,实在是心急难忍,方才道:
“本宫桌上放着几幅近日所作的诗笺,你且拿去。
就说是从宫女丢掉的诗稿中偶然发现的,皇上必然不会对你生气。”
苏培盛如获至宝,连声道谢,匆匆离去。
养心殿内,雍正见苏培盛没有带来六阿哥,登时气儿就不顺了。面带愠色,正欲发作。
却见苏培盛悄悄呈上一纸揉皱的素笺。
雍正带着疑惑的神色展开,其上墨迹斑斑,书写着:
“红笺细语,诉尽平生多情意。鸿雁在云鱼在水,唯余此情实难传寄;旧人容颜独倚西楼,人面不知何处觅,绿波依旧东流。
芳草依萋,残梦惊破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寸心化作惆怅万缕;远山如画恰对帘钩,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
雍正知道沈眉儿一向以琴艺着称,其缠绵悱恻、婉转悠扬的曲调在后宫众妃中独具一格,而诗才并非她所长。
迄今为止,不过留了一首她在倚梅园所做的《咏红梅》:
“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此诗虽简,却透着一股超凡脱俗之气。
而今,这首《玉楼春》更是不求言辞华美,却以意境为先,质朴却情感真挚,深远而动人。
字字句句都是对情感的缠绵悱恻,苦于情却不困于情,着实让雍正大为感动。
其实,雍正一直在期待沈眉儿能放下身段,和他服个软。
就像寻常夫妻恋人之间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