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儿捕捉到皇帝面上那一抹微妙的不悦,似乎对她推拒之举略有介怀,心中不禁暗自轻笑。
她再次行礼,声音轻柔:“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她沿着宫外的栏杆缓缓踱步,仰望天边银盘般的明月,繁星点点,心中好不惬意。
忽见贞嫔匆匆而来,神色中带着几分急切与异样。
待贞嫔行礼完毕,沈眉儿才轻声问道:“贞嫔何时离席的?本宫竟未曾留意。”
“位次相隔甚远,娘娘未曾留意也是自然。”
贞嫔的语气少了往日的锋芒,多了几分急于离去的意味。
言罢,又是一礼,“贵妃娘娘若无事,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沈眉儿点头应允。又行数步,却意外地与甄嬛相遇。
那一回对食事件,沈眉儿贸然插手,虽是为了打掉苏培盛与崔槿汐,断了甄嬛的臂膀,却也彻底断送了她们之间那稀薄的情分。
自槿汐被逐出宫后,她们之间便完全对立上了。
不过如今这般撕破脸也好,反正在沈眉儿眼中,甄嬛已是彻底的敌人,迟早会有一战。
回宫前的甄嬛,虽矫揉造作,却尚有底线。
而回宫后的甄嬛,据她观察,已彻底泯灭了底线,失去了那最后一丝善良。
两人各自维持着面上的平和,心不在焉地敷衍几句,沈眉儿便挥手让甄嬛回筵席上去了。
甄嬛这一胎的真实月份也快要到了,不知道要用什么借口掩饰过去?
可别赖在自己身上,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
不过短短几步之遥,沈眉儿竟又与果郡王不期而遇。她轻轻叹息一声,与他行了礼。
这一路上,一趟趟的,寻个懒都能碰到一处。真是躲也躲不开。
回想起方才贞嫔那匆匆离去的身影,沈眉儿心中暗自揣测,只怕她已经察觉到了果郡王与甄嬛之间的微妙情愫。
果郡王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追忆:
“今日再见贵妃,恍若隔世,让我想起了多年前在除夕宫宴上与娘娘的那番高谈阔论。
娘娘曾言,古来万事皆如东流水,是非、物我,乃至生死,皆可等而视之。
若执着于一端,终会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知如今,贵妃娘娘是否已踏实脚步,寻得了真正的解脱?”
沈眉儿心中微动,思绪飘回多年前的那场夜宴。
那时,果郡王刚从巴山楚水游历归来,意气风发,高谈阔论。
从庄周梦蝶到古人情怀,从巴山夜雨到诗酒解忧,他的言辞至今仍历历在目,恍如隔世之梦。
她记得自己当时以庄周之思作答,提醒自己人生虚幻,要想获得真正解脱,必须脚踏实地。
没想到,果郡王竟将这番话铭记于心。
然而,这世间真正的解脱又岂是易得之物?人们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在追求解脱的泥泞深潭中挣扎。
沈眉儿用清冷的目光掠过果郡王,淡淡笑道:
“王爷似乎有些醉意了。”
果郡王面色淡然,微微颔首:
“小王不打扰娘娘了,先行告退。”
当沈眉儿慢悠悠地从宫宴回到永和宫时,已是月华如练,柳丝轻拂。
她收拾妥当,卸下钗环,换上一身舒适的铁锈红绣小朵金丝木香菊柔纱寝衣,正准备就寝,却听陈福海来报:
“熹嫔不慎跌倒,早产了。皇上正陪在她身边,皇后娘娘请主子去永寿宫一同坐镇。”
沈眉儿心中一动,问道:
“熹嫔跌倒时,谁在她身旁?”
陈福海愣了一下,回答道: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据说是祺贵人冲撞了熹嫔的肚子,导致熹嫔动了胎气,腹痛难忍,即将临盆。”
沈眉儿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躲得快,不然说不定就会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她本想让陈福海去回绝皇后,说自己不胜酒力,已经醉倒。
但躺在床上,想着甄嬛腹中的胎儿,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于是,她索性起身重新梳妆更衣,披上一件家常的银线滚边绣忍冬图案对襟织锦长裳,往永寿宫过去了。
甄嬛这一胎,卫临虽对外宣称是惊动了胎气早产,但实际上,乃是妊娠期满,故而生产异常顺利。
未及两个时辰,一位小阿哥便平安降生。
沈眉儿最初的猜测果然没错,甄嬛这一胎并非双生。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甚好。毕竟,宫中的龙凤呈祥之兆,已有了她沈眉儿的一份,自不必再有人前来分润这份福气。
甄嬛虽育有胧月,可那公主如今已改入端妃的玉牒,成为了端妃的骨肉。
雍正时隔四年,再度迎来一位阿哥,自是喜出望外。
三日之后,于八阿哥洗三之礼上,皇帝亲自赐名弘曕,并晋封熹嫔钮祜禄氏为熹妃,册封之礼定于八阿哥满月之时一同举行。
至于那惊了熹妃胎气的祺贵人,在皇后的求情之下,得以免去降位之罚,仅被禁足一月以示惩戒。
这结果,正合沈眉儿之意。当下宫中,除了皇后所抚养的三阿哥外,已有五位皇子。其中,她的弘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