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髓知味的又何止是他李曜一个人。
宋秋瑟想起了三年前那一次难得的温存。
那一天,他带了酒回来。
不知是旁人送给他的还是他自己买的,那酒的味道很香醇,隔着红封都能闻到。
他好像并没有喝的意思,把酒放下便出去了。
暗室原本是用来关着她的囚室,如今却被各种鸡零狗碎的东西填得满满的,李曜仿佛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小家,什么东西都往这放。
宋秋瑟趁他出去的功夫,悄悄揭了那一壶酒,浅尝了一口。
烈酒就是烈酒,一沾唇便呛得人眼角泛红。她咳嗽了一阵子,很快李曜便赶回来了。酒虽烈,但她根本没醉。
她只是借着这一层酒力,去摸了摸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就差一点,就差最后一步,他们便会彻底灵肉交融。
翌日清晨,蜡烛上镶的珠子掉落在玉盘上。他扶着她的头发,对她说:“你随我回长安吧。”她闭着眼睛假寐,没有回应。他也没再说话,心里仿佛知晓了什么。
……
宋秋瑟坐在他腿上,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翡翠簪子。簪子已摔成了两段,不能再戴了。
李曜盯着她弯折下去的腰,眼睛的暧昧尚未退去,道:“你今夜来……是心存勾引吧?”宋秋瑟捡东西的动作一顿。
她这个姿势不好,李曜的手轻轻一掐,就把她提了起来。李曜盯着她的双眼:“你想要什么?”
宋秋瑟手里攥着断了半截的簪子,朱唇轻启,问:"苏兰月能安全回到江州吗?"
李曜这才发现,她今夜特意点了唇,经过一番缠绵,唇上的颜色淡了,变得斑驳。宋秋瑟抬手在他的唇角抹了一下,指腹上一层胭脂红。他这双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一起,从前是,现在也是。李曜双手收紧: "用得着我的时候,这么殷勤啊。"
宋秋瑟不满他转移话题,道:"我不愿看着她为我所累,折在长安。"
“你真是菩萨啊。”李曜讽道:"菩萨要不要可怜可怜我?我在这尘世间熬的好苦啊。"
宋秋瑟没有犹豫,仰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李曜在她耳边道:“你像训狗一样,给我扔块骨头,就想让我给你办事。”
宋秋瑟道:“曾经你教我的,只要甜头给的够多,没什么人是驱使不动的。”
李曜回忆了一番,他似乎是说过这么一句话,但已经记不太清了,难为她还放在心上。
他嗤笑了一下: “孤乃当今太子,你打发要饭的呢?”
宋秋瑟忽然俯下身子,在他的胸口出嗅了嗅,然后探进他的衣襟内,取出来一个白茸茸的荷包。
荷包里满满当当的粽子糖,甜香的味道掩不住。
宋秋瑟想到了那天夜里,带着糖果味道的春梦。
“果真是你。”她说
宋秋瑟攥紧了荷包,粉色的指甲刮挠着又细又软的绒毛。
李曜把荷包从她手中拿下来,道:"既然落在我这里,那就是我的了。"
宋秋瑟手中一空,荷包又被他收回进袖中。
宋秋瑟玩味的看着他,平静说道:“这可不止是一点甜头了吧。”李曜越发觉得自己的眼光没错。
每到这种黑漆漆的夜里,她总有种要艳压众生的意味。宋秋瑟又问:“你能让苏兰月平安回江州吗?”李曜叹息道:“她回不去了。”
宋秋瑟的眼神黯淡下来。
李曜道:“留在长安吧,我会让她好好的。”得到他的一句承诺,宋秋瑟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平稳了下来。宋秋瑟须得在天亮之前回到撷英宫。
安神香烧了一整夜,守夜的人昏昏沉沉,寝殿里帐幔垂下来,没人注意到她不在。宋秋瑟悄悄躺回榻上,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知道这一步迈出去,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与他扯不清关系了。李曜独自在东宫里慢慢的走着,他不喜跟前有人伺候,所以身前身后都空落落的。
孟音远远的瞧着,低声道:“我原以为殿下不近女色,原来是早就情有独钟了。”暗处一个声音道:"主子口味不同,喜欢别出新意的,不爱那些庸脂俗粉。"说话的人并不显露身形,这在东宫里是一件随处可见的事。
孟音点头:“是与众不同。”
恐怕整个长安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敢独自夜探东宫的女子了。孟音百思不得其解:“殿下为何会喜欢这样的女子?”那声音沉下来,提醒道:“你不该质疑主子。”孟音垂下眼不说话了。
李曜已经走到了东院的一个角落,推开了一扇门。
门大开时,月光挪了进来,照亮了正厅。
厅正中央供着牌位——先母谢氏宛澄之灵位。
已故敏皇后谢宛澄,农户出身,到了她父亲那一辈想走仕途,寒窗苦读几十载,最终科举落第,回乡当了个教书先生,靠着微薄的束修度日。谢氏女生得美,当年皇上选秀时,当地县官特意挑了她送进长安,谢宛澄果然也不负所望,平步青云,母仪天下。
角落里走出一个灰扑扑的人影,是哑奴。
哑奴打手势问他是否要上香。李曜一摆手,哑奴欠了下身,便要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