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虽做了选择,这个选择却又叫杨甯懊悔莫及。
夜深了。
南风吹窗,发出呼呼的响声。
小甘起了几次。
起初她是来催促杨仪睡觉的, 然后,有风把她吹醒。
小甘记得在临睡前已经把门窗都关好了,虽说是夏夜炎热,但姑娘的身子弱吹不得风,再加上今夜的风实在有点儿大,自然没有再开的道理。
可风飒飒而入。
小甘迷迷糊糊, 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寻去。
不料却看见杨仪, 只穿着贴身的中衣中裤,披着一件薄长衫,站在房门口。
风从门外鼓进来,把她身上的衣衫吹的烈烈向后, 一头长发散着,也被风吹的舞起。
她面南而站,那样单薄纤细的身量, 看着像是在风中摇晃的花枝,随时会被狂风折断,或者随风而去。
小甘一惊之下,赶忙叫了声:“姑娘!”急忙上前,“这是做什么?这夜间的风最邪,吹坏了怎么办?”
手扶住杨仪的瞬间, 感觉她向后一晃。
小甘惊的抱紧:“连子快来!”
话音刚落小连已经跑了出来,她显然也没睡着。
两人将杨仪半扶半抱,抬到了里间。
“姑娘?姑娘!”小甘摸摸杨仪的脸,冰凉, 又去搓她的手,也是冷冰冰。
小连在旁慌道:“我去弄点热茶。对了,姑娘不是有药么?有没有可吃的?”
她去倒茶,小甘找出杨仪的荷包,闻了闻,捡出一颗香附丸,轻轻捏开杨仪的嘴。
正要将药丸放进去,杨仪慢慢睁开眼睛。
小甘一怔:“姑娘……”
杨仪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药丸,略点头,微微张口。
小甘忙给她放进嘴里,正连子拿了茶来,杨仪看了连子一眼,喝了口。
小甘举手,替她抚着胸口顺气:“姑娘,半夜不睡站在那风口里做什么?有什么事只管叫我们就是了。”
连子在旁问:“好些了么?要不要去叫……”
她自己也没说完,恐怕是想到了以杨仪的身份,才回府,是不好立刻去惊动人的。
杨仪一笑:“不妨事,只是一时发晕。”
她试着坐起,却竟力气不够。
连子跟小甘齐齐扶她,杨仪仿佛被两人架了起来一般,坐在中间,左右看看:“我现在好了,你们去睡吧,不用守着。”
两个丫头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动。
杨仪叹了口气:“我是老毛病,浅眠,你们跟我不一样,能睡则睡吧……我是想睡也睡不着,相处久了就知道,一天里能安安稳稳睡两个时辰就是了不得的了。”
小甘低下头,不做声。
小连迟疑道:“姑娘既然会医术,难道就找不到好法子?”
杨仪道:“医者不能自医……这虽是句俗话,却也有道理。我不敢说不能自医,只是打小如此,要调治也绝非一朝一夕。”
她说到这里,眼睛直直看向外间:“南边的天色怎么样呢?”
小甘不明所以,赶着出门端详了会儿,回来道:“没怎么样,姑娘是想问几时天明?早着呢,还是趁早再歇会吧?”
杨仪没有再跟她们说话,而只是沉默地闭上了双眼。
她睡不着。
今夜杨甯懊悔,无法入眠。
杨仪也是同样。
虽然两人懊悔的事情截然相反。
白天金二奶奶来跟杨仪说话的时候,提起杨甯男装出去找薛放。
金妩的意思,是杨甯及笄之年,准备给自己寻个如意小郎君了。
那会儿杨仪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甚至还有点不太受用的意思。
直到金二奶奶又说起那个什么照县飞尸的案子,她意识到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可杨仪没料到,事情竟会这么的“坏”。
她在懊悔自己的轻敌,她以为杨甯所做的,只是用些小意温存的手段欺瞒笼络薛放而已,万万没想到,杨姑娘,会把杀伐决断的手腕用在薛放头上。
毕竟之前在杨仪看来,没有谁敢真的对薛放动手,他可是个能捅破天的人物。
他不去跟人动手已经不错了。
但有一句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倘若照县这场大火,害及薛放……
心中起了这个念头的瞬间,杨仪起身咳嗽起来。
她还是不够狠心。
从回府后,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心明眼亮,能看清所有人了,哪里想到,人家本就超乎她的预计。
杨甯,真是好狠。
杨仪心里想着,也未上榻,只是躺在长藤椅上,朦朦胧胧终于睡了会儿。
小甘早去取了薄被给她盖上,又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