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走到闻北蓟床前,低头打量少年苍白的脸。
她回想闻北蓟曾说过的话。
跟王六一样?
若不对王六施针,王六以后也会做出可怕的事……
就像是他自己。
闻北蓟又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了?对了……他大概率是没有对解语动手。
但是,泗儿……
闻北蓟在黑暗中挣扎了一阵。
他好像又“醒”了过来。
虽然仍是不能动,但他能够听见,能够感觉到。
仍是那种令他贪恋的味道,是杨仪。
她的气息有着细微的变化,他都知道。
就像是先前薛放冲进来把她抱了过去,她的气味里,突然间多了一点莫名的甜。
闻北蓟起初不懂,可那股甜意渗入他的心里,跟之前的暖不同,这甜逐渐开始发酸。
于是他知道了,她那种甜的气味不是给他的,而是给薛十七的。
实在失望。
他是真的喜欢杨仪。
比如之前,明明已经答应过哥哥,不会乱说。
可在见到杨仪之后,还是忍不住把不该说的说了。
但可笑的是,他说的都是真话,却未必有人会相信。
比如……他说王六会死,自己也会。
闻北蓟感觉到杨仪站在面前,他知道她在测度自己。
她的情绪波动,气息时刻变化,就仿佛是在跟他无声地对话。
直到闻北蓟从她的香暖中,捕捉到一点酸辛血气。
泗儿?
对了,他想起来。
当时泗儿逼着他喝那口酒。
闻北蓟嫌恶,猛然将她推开。
冷不防,泗儿自己咽下了那口酒,她只顾要用手段笼络降服他,竟忘了,那酒原先是想留着给赵世的。
泗儿呛咳了一阵,气的抓住闻北蓟:“我有什么比不过解语的?你跟她都能成,跟我就不成了?还是说你难道不是男人?”
翻身将闻北蓟压住,她粗鲁地去撕扯他的衣裳:“我不信我的命这么差,被姓赵的嫌弃也罢了……如今竟连个最烂的婊/子也比不上了!”
闻北蓟亲近这些人,起先,是因为她们都是女子。
再者,她们都是极善解人意,又温柔又有趣的,跟他情投意合。
他不晓得泗儿这种人的心思,她看重的可不是闻北蓟这个人,只因为他的身份,所以才刻意的逢迎。
如今已经是图穷匕见的时候。
在闻北蓟眼前,泗儿的脸逐渐变了。
她这会儿已经不是女子,而是一只狰狞怪相的鬼。
她是想要吃了他。
那种气息,令他作呕,厌恶,恐惧。
挣扎中,闻北蓟摸到了泗儿藏在枕下,本来准备伺候赵世的匕首。
他抓起来,趁着泗儿挺身压住他的时候,用力刺入,
像是凿破了一个血袋子,血奔涌而出。
泗儿惊呆了,但她的狂怒跟狂喜还在脑中不退,一时竟无法反应这是个什么情形。
她把闻北蓟当作最好拿捏到手的猎物,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本来她想要叫,但是体内的曼陀罗起了效用,麻药甚至让她没大感觉到疼,而只是望着鲜血从身体里奔涌,觉着吃惊,讶异。
闻北蓟看着那奔涌的血流,他想起自己从解语的衣柜里爬出来的时候,眼前所见的那一幕。
是……是,他虽然震惊,但事实上并不很觉着意外。
就好像眼前所见的,才是应该发生的事情。
从他自王六的头上闻到那难闻的气息,从他目睹王六看解语的眼神开始,他大概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本来是想阻止的。
可他的挣扎只是徒劳,不管是他的针失了灵,还是一切注定发生。
包括现在的泗儿。
血在他眼前流动,闻北蓟的意识逐渐模糊,他只记得自己翻身而起,一把抓住垂落在床边的帐幔。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泗儿已经被吊在了床头。
她已经死透了,可笑的是,她脸上的表情居然重新回归了安详,就像是昔日那个娴雅宁静善解人意的泗儿又回来了。
闻北蓟望着她的脸,没有在意她底下的那些骇然狼藉,他觉着这才是真的泗儿,一个不错的好姑娘。
他没觉着自己做错了什么,恰恰相反,他觉着自己做对了一件事。
这跟发现解语被杀了的感觉不同。
他不慌不忙地脱下血衣,擦了身上,换回自己的衣裙。
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他看见了赵世。
闻北蓟并没有躲。
他以为赵世会大叫起来,引所有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