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者,竟这样相待,倒是叫她过意不去。
忙躬身行礼道:“老大人,您不必如此,晚辈当不起。”
俞鼐道:“请坐了说话。”
杨仪在他旁侧下手落座,有丫鬟奉茶,白瓷茶碗,茶盏悄悄地搁在桌上,一声不响,动作极稳而利落。
杨仪欠身,端茶浅浅啜了口,茶香四溢,清甜可人。
俞鼐方道:“上次承蒙杨侍医给老朽看诊过,听星臣告诉后也颇吃了一惊,起初并不敢轻易服用,后来……倒真是兵行险着。”
杨仪道:“愿再请老大人脉。”
俞鼐连连点头:“最近虽说好的多了,但有时仍觉着气虚乏弱,偶尔有冷汗,不知怎样。”说着把手伸了出去,拉起袖口。
杨仪垂首听了会儿,听出原先困扰他的那病根确实已经下了,脉象稳健,虽有些弱,只因俞鼐毕竟年纪颇大,需要后续补益,倒不是大问题。
她便道:“痼疾方去,正是恢复的时候,并无大碍。”
“当真?”俞鼐望着杨仪,眼中却透出忧虑:“可日前请了太医院林院首诊脉,林大人说,酒制大黄还是药性太猛,虽然说去了病根,难保又伤害了肠胃……会有后遗之症啊。”
杨仪大为意外:“这、林院首当真这么说?”
俞鼐点头道:“不信的话,你问他就是了。”
一语方罢,就听到一声笑,竟果真是林琅自里间走了出来。
杨仪忙又起身见过。
林琅笑微微地,在杨仪对面落座,不等她问,主动说道:“杨仪,这倒不是我危言耸听,俞尚书的体质太虚,你用酒制大黄,就如同派了个将军去闯关夺隘,虽然说一路畅通无阻,但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就等于伤害了元气,以后能不能恢复过来……尚且难说,怕埋下隐患是真。”
杨仪向来尊敬林琅,可林琅这会儿说的话,倒像是有点针对自己了。
她不想说的难听:“林大人……怕是太过于关心俞大人的病情,有些太患得患失了吧。”
林琅脸色一沉:“你进太医院之后,到如今,我哪里有故意刁难过你么?如今我不过是凭着我几十年的经验,提出了忧患所在,你为何不肯听?果真是目无尊长。”
杨仪见他突然变脸,目瞪口呆。
俞鼐在旁道:“林院首莫要动怒,有话慢慢说,老朽虽也时常觉着腹内有碍,但比先前已经强太多了。”
林琅哼道:“俞尚书,这么说是我杞人忧天了?你只管相信她,万一日后出了纰漏,却不知道该怎么料理……毕竟当初她开方子,可只是空口无凭。”
杨仪道:“林大人,我开的方子我自然会承认,何况当时俞巡检也在,就算我想抵赖,也抵赖不成。”
林琅阴阳怪气地说道:“如今你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到时候真出了事,你张嘴否认,谁还敢为难你么?”
杨仪忍着气恼:“那林大人的意思要如何呢?”
林琅思忖:“既然空口无凭,那你敢不敢立字为据?”
“怎么说?”
“就、写明了是你主张用酒制大黄的,且保证用了此药,对俞尚书之患并无任何差错,也不会引发其他病变。倘若有,你就自己请罪,或者干脆……就主动退出太医院,如何?”
杨仪听到“退出太医院”几个字,心头一寒。
她本以为林琅是个好人,毕竟对她多方提携照料,如今却好像图穷匕见。
原来绕了这一大圈,也是跟那些小人一样的见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错看了他!
杨仪冷笑:“既然林院首执意如此要求,我又能说什么?可以。”
俞鼐从旁犹豫:“这就不必了吧?何必较真呢?”
林院首沉声道:“用药之说,必须较真,我便要打打她的气焰,让她长个教训。俞大人,不如快写字据,让她立字画押。”
“这……”俞鼐还踌躇。
杨仪被林琅气到,竟也决然说道:“尚书大人不必如此,按照林院首所说做就是了。我自问此药绝对无误!只要俞大人善加保养,至少五年之内保你无恙!”
俞鼐看他们针锋相对,叹气道:“你们……罢了罢了,我写就是。”
管事送了纸笔上来,俞鼐一挥而就:“林院首且看看,如何?”
林琅走了过去,接在手里,竟出声念道:“今有太医院杨仪杨侍医,为俞某腹疾,开酒制大黄一剂,为保无恙,立字为据。可以。”
他看杨仪:“杨仪,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俞鼐也道:“是啊是啊,签了名可就不能反悔了。你可要想好了再……”
“我已经想好。”杨仪走过去,也并不细看俞鼐所写,只接过管事递过来的笔。
林琅贴心地伸手指了个位置,杨仪一挥而就,林琅又送上印泥,杨仪看他一眼,狠狠地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