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么?”
杨登迟疑着摇头。
顾盟盯紧他:“因为我知道你是个老实的好人,这京城内多的是聪明绝顶之人,阴险狡诈之人,甚至无所不能之人,唯独少的……是那种志诚老实的君子,所以我最后答应了顾莜,我以为她嫁给你,至少会一世无忧,你明白吗?”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你是怎么做的?你对得起她吗?”
杨登的唇哆嗦,终于转开头:“我知道对不住她,可是她不该做那些事……”
“我说了那是误会!”顾盟喝止:“你何必还要纠缠!何况她不是已经……改了很多了么?说句不好听的,连佛家都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什么你就不能跟她安安稳稳的!”
“我心里过不去,老爷子,”杨登落了泪:“你知不知道?我宁肯她对我那样,我必无所怨言,但……仪儿不行,不行。”
顾盟似乎有些忍无可忍,他咬了咬牙,扭开头,最后道:“你果然是个老实志诚的人,可就是太老实了、令人恨!”
殿内。
杨甯之前犯了一阵晕眩,此刻悠悠醒来。
她看见宣王站在自己跟前。
“王爷、还在。”杨甯轻声道。
宣王端详她:“除了护国寺那一次,这是第二次。”
杨甯怔住:“什么?”
宣王负手道:“看你……不顾一切,或者也可以说是真情流露,大概如此之类。”
杨甯双眸微睁,唇动了动。
宣王凝视着她的脸,眼神带几分探究:“你这个人,说你真,你‘真’的极少,说你假,你却又‘真’的惊人,这次是为了你的母亲,上次,是为了谁?”
杨甯咽了口唾沫,眼神躲闪:“王爷、何必说这些……我也不太懂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其实只要稍微留心,就能查出护国寺那日,你都做了什么,只要知道了,当然会明白你为了何人。”
杨甯觉着肚子又抽了一下:“王爷……”
宣王的脸色却仍是很淡漠,道:“真的有那么舍不得?所以先前,父皇说是他禀告了刺客冲着顾莜而来,你才会那样反应,既然你们不是两情相悦,为什么你还念念不忘?”
杨甯竟有些受不了:“不要说了!”
宣王仔细看着她痛苦的脸色:“这会儿你倒像是个真的人了。”
杨甯抬手捂住了脸,不想让他看自己难堪之态。
宣王也没有再看,而是走开了几步。
沉默片刻,他道:“我在护国寺这些年,唯独弄懂了两个字。”
杨甯慢慢地放手:“是什么?”
“就是……”宣王道:“‘因果’二字。”
杨甯微震,喃喃道:“因果?”
宣王淡声道:“十界迷悟,无非因果,缘生缘灭,便是因起跟果落罢了。所以,你也不必如此执迷痛苦。各人自有各人的因果,一切艰难或喜乐,不过因果相关,应劫而已。”
他说了这句,却又朦胧一笑:“只是,你此刻的痛苦执迷,亦算是因果的一部分。倒也罢了。”
宣王回身,看杨甯满目茫然,宣王道:“至于顾莜,也是同样。她种下了因,自得其果。你最好不要过于干涉。”
先前几句,乃是佛教之中的因果关系,并宣王自己的感悟。
纵然杨甯聪明,但这会儿一时也无法彻悟。但这一句却凛然明白。
她的眼神利了起来:“王爷是说,母亲落得如此地步,是她自己……”
宣王道:“这个你比我更清楚。扪心自问就是。不必问我。”
杨甯语塞,片刻她道:“那王爷你的因果呢?”
宣王目光涌动,却并未回答。
午后。
小太监来报信,说是皇上开恩,命南衙放人,让御史台跟巡检司联手查办。
杨甯说不清自己是惊还是喜,忙赶去南衙。
她悬着心,生恐自己看到无法承受的场面……之前只是听说过有关南衙的种种,虽觉可怖,但只是别人的故事,跟自己无关,倒也罢了。
哪里想到有朝一日,竟是息息相关!
正等待中,两个太监将顾莜抬了出来。
杨甯只看一眼,差点要昏过去。
南城门外,城郊六里地。
官道上十几匹马儿正奔腾疾驰。
簇拥当中一人,身着锦绣麒麟袍,头戴忠靖冠,玉白的脸上蒙着一块儿帕子,只露出狭长锐利的双眸,正是蔺汀兰。
马蹄踏落,尘土飞扬。
眼见京城在望,蔺汀兰突然放慢了马速。
身后众人不明所以:“小公爷……”
蔺汀兰眯起眼睛,盯着前方小小酒肆之旁。
小树林边儿,一匹通体素练般的白马正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