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他又怎会理解?
夏虫不可语冰。
狡诈狠毒的人,永远没办法理解憨实真纯的人的心理。
以及……那种无可动摇的至上信念。
就算服上再多的“五石散”,也比不上、达不到那种无坚可摧的境界。
小猷在步兵衙门呆了三天,也昏迷了三天。
三天之中,太医院的几位太医轮番坐班,杨仪则一天几乎是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此处看护。
除了杨仪外,瑶儿也一直守在这里。
这倒不是杨仪的意思,而是薛放的意思。
在他提出之时,杨仪还以为他是想要一个心细的丫头来照顾小猷。
谁知另有用意。
薛放告诉杨仪,当时在廖小猷呼吸微弱的时候,是因为听见瑶儿的声音,才有所反应。
那会儿薛放故意说瑶儿哭了,果真廖小猷的反应更剧烈了些。
薛放私下里跟杨仪说道:“让这丫头留在这里,他吃一份药,只怕就会散发三份的效用。”
杨仪不由笑了:“托你吉言。”
不过留下瑶儿,确实叫人省心不少,这个丫头又聪明又心细,资质甚至在小甘之上。让她照顾小猷,最好不过了。
这几天里,牧东林他们已经离开京城回西北了。
离京之前,薛放抽空去送别。
牧东林并没有什么离愁别绪,反而对薛放道:“你大可不用来送,我想……迟早晚咱们还会碰面。”
薛放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你那里到底也跟东境接壤,将来我去了,也许在那里会师也说不定。”
牧东林道:“就是有一件事……”
薛放问何事。
牧东林笑道:“你舍得离开永安侯?据我所知你们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就成亲了。”
他居然在这时候提“私事”,薛放哑然。
牧东林道:“永安侯的身子弱,要不然,倒是可以同你一起。”
薛放惊讶于他竟然这么关心这件事,摇头:“就算她想去,我也不会答应。我只想她稳稳地,身子康健,多些喜乐平安……我在不在她身旁,倒是其次。”
牧东林的眼中掠过惊愕之色:“你……”
初十四在旁听得分明,微微扬眉:“小十七你说真的?”
薛放道:“当然是真的。”
初十四哈地笑了:“我头一次见你这小子如此慷慨大方,好啊……既然你在不在是其次,那,把永安侯给我如何?”
牧东林等都看向他,牧督军似笑非笑,鹿子笑着摇头,阿椿一脸无奈,桑野却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你真是……又来了!”
初十四道:“什么又来了?我是认真的。小十七,你舍得吗?”
薛放也白了他一眼:“你趁早离她远点儿,别以为那天我没看见你干了什么!”
初十四抿嘴笑:“我就是干了,还正大光明的呢,你又能怎样?这次是客气的,下回可不是亲额头了!”
薛放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居然不曾如往日一样暴躁,只无奈地对牧东林道:“五哥,你这都不管?”
牧东林笑道:“我可管不了。”
初十四哼了声,扬首一笑:“要不是五哥非要我跟着,我定要留下来……也许有机会,谁知道呢?”他狡黠地向着薛放单眼一眨:“我又不比你差,是不是?”
薛放嗤之以鼻:“哼……你就做梦吧!在她心里我永远都是最好的。”
初十四忍着笑:“呸,你也不羞!”
“我说实话为什么要羞?”
这会儿牧东林等纷纷上马,回头向薛放拱手:“山长水远,各自珍重,以待来日!”
薛放这才上前一步,向着他们拱手俯身,遥遥送别。
牧东林等离开后两日,小猷醒来。
起初虽还有些模模糊糊,认不得人,但很快便恢复了清醒。
瑶儿,罗洺等都围在身旁,眼巴巴地瞅着他。
小猷的目光转来转去,最后望着瑶儿,用沙哑的嗓子说了第一句话:“我饿了,想吃烧海参、鸽子汤、肉包子……”开了个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瑶儿起初错愕,然后便忍不住笑,眼睛里虽也有泪,但那却是喜极而泣。
小猷的体质确实异于常人。
度过最初危险的几天后,他开始迅速的恢复。
再加上杨仪,瑶儿以及步兵衙门众人等照顾的无微不至,自然更加妥帖。
而在小猷能够试着起身的时候,他们便转回了崇文街住着。
当日,宫内太监来宣了一道旨意。
皇帝封了廖小猷为正五品虎威将军,赏银千两。待伤愈之后,进宫谢恩。
旨意到崇文街的同时,巡检司那边,薛放也得了一道意料之中的调令。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