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回头:“有事?”
“三爷的斗篷,等我、我洗过后再……”
“不必了,”俞星臣淡淡地说:“也不用还给我。”
给了别的女子用过的东西,他哪里还肯再要。
眼见他面无表情地要走,叶蒨儿道:“三爷……我还……”
俞星臣有点不耐烦了:“有什么事,请说。”
叶蒨儿望着他冷淡的面色,抿了抿唇,鼓足勇气:“我、我能成为永安侯一样的人吗?”
俞星臣的双眼微睁了几分,然后淡冷地:“不能。”
这个答案自然是在叶蒨儿意料之中。
她埋首,她自然不配。
俞星臣脚步挪动,本要走开了,心中转念。
“你为何突然冒出这种想法?”俞星臣问了一句,但没有等到叶蒨儿回答,他说道:“你该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跟永安侯相比。”
“我知道……”她小声地说。
俞星臣道:“其实也没有能够成为永安侯一样的人。”
“我知道……”声音更小了。
俞星臣哼了声:“但你能成为你自己。”
叶蒨儿惊异抬头:“三爷……是何意?”
有些话俞星臣本来不愿多说的。
此刻,望着屋檐上缓缓坠落的水滴,他道:“你以为永安侯从开始就是永安侯么?”
小黄狗颠颠地跑到门侧,摇尾巴。
身后灵枢看了眼屋内,又看向俞星臣,目光犹疑。
叶蒨儿越发不懂了。
俞星臣的目光深邃而沉暗,道:“她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像是被困住了双手,什么也做不成的时候,她受的苦楚,委屈,比你想象中多得多,你若只会自怨自艾,那就不用说了,‘永安侯’三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都如玷污。”
叶蒨儿几乎窒息。
俞星臣漠然道:“你如果想成为她一样的人,那就得想想自己该怎么做。能不能经得起常人无法承受的苦痛烦难。”
叶蒨儿咬住了唇:“可永安侯医术无双,而我只是个闺中没有用的……”
“没有人天生无用,你要找到自己能干什么,然后不要迟疑地放手去做,”俞星臣微微扬首,是在说她,实则另有其人,他道:“就如,永安侯还不是永安侯的时候,我也不知她竟然能……呵。”意义不明地笑了声,俞星臣迈步走了。
灵枢向前,又回头对着小乖低低招呼了声。
那狗儿对着旁边的门扇,正抬爪子去扒。
“没有人……天生无用?”叶蒨儿怔怔地望着俞星臣离开,她其实还不是很懂,但心里却仿佛又懂了很多。
奇怪,一瞬间,原本阴霾的天色,仿佛忽地亮了。
而就在叶蒨儿也离开之时,旁边的房门被打开。
杨仪站在那里,身后站着的是小甘。
这里临时多加了个药炉,杨仪方才来调了两味药,不料才进来,就听见外头说话。
方才俞星臣他们两个人的话,她都听见了。
她居然比叶蒨儿还要懵懂。
杨仪不晓得俞星臣方才的话是何意。
说她无能为力、被捆住手的时候?他指的是……之前自己流落在外、或在羁縻州的时候呢,还是……
又什么“永安侯还不是永安侯”,为什么他的语气那么奇怪,怪的就仿佛……能延伸出很远,一直到她望而生畏不愿回想的那个地方。
小甘却不太满意:“姑娘,怎么俞大人的语气,像是很了解您似的。这语气,倒像是认得了几辈子。”
俞星臣还未去见空林法师,就给告知,寺庙外聚集了许多百姓。
他来到青林寺门口。
观复县的知县已经在安抚百姓,声嘶力竭,这大概是他为官以来第一次如此尽心竭力。
门外围着好几个过路或来上香的百姓,而最醒目的是其中一个少女。
她是一身粗布衣裙,但如此却也掩不住她俏丽的容颜。
旁边许多人都频频打量。
俞星臣一眼看见,便立刻想起了前世徐侍郎说的那个故事……故事中那个揭破了青林寺所有龌龊的“村姑”。
那村女本来眼珠乌溜溜地,正四处打量,蓦地看到俞星臣在瞧自己,竟大胆地高声道:“官爷,官爷,为什么不让进内了?”
俞星臣道:“你有什么事?”
村女丝毫不打怵,回答:“我爷爷先前病倒了,说是什么被邪祟缠了,要叫到青林寺佛祖面前烧香才能解的。要是没有事,让我进去吧?”
俞星臣看着她带些忧虑的脸,难得地透出几分温和:“不要听那些话,找个高明的大夫,比什么都强。”
村姑惊奇地看了他一会儿:“那就是不让进去了?”皱眉,显得有几分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