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烈过于情绪激动, 咳了几声,慢慢地重又趴倒。
他沙哑着嗓音道:“我只恨他死的太轻易了……我真想抓住他,我想问他, 也想折磨他, 为什么竟对一个孩子下那样的毒手……”
杨仪看薛放愣在了原地,飞快地想了想,轻声道:“你是亲眼所见、少将军杀了那孩子的吗?”
胥烈冷笑着, 断断续续道:“我当然亲眼……见着了海纳的尸首……”
杨仪心头一沉。
薛放听到这里, 深呼吸:“你们北原,有多少人是你这样蓝眼睛的?”
胥烈不懂薛放的意思, 加上他方才大叫大嚷, 血气翻腾,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急喘息了几声:“你这是何意……哼, 我不想跟你说话……”
薛放还要再问,却被杨仪拉住。
原来胥烈竟昏迷了过去。
杨仪给胥烈检查过后, 见无大碍,便叫江公公去熬一碗宁神汤, 仔细看着。
她拉着薛放来到外间。
薛放本来还有话要问, 可胥烈显然已经不适合再开口。
他看着杨仪:“那狐狸、他说的……”
胥烈的反应这样,所说的自然并非虚言, 至少,胥烈以为是这样。
“既然……俞监军叫赵大人带话给你,那必定有道理, 你不必听胥烈说什么。”杨仪握住他的手, 安慰。
薛放定神,反而向她笑说:“我没事,就是……一时没想到, 有些震惊罢了。”
“总之这是过去的事了,别太为了这些自乱阵脚,”杨仪吁了口气:“你来了正好,我先前才跟小黎说,要送胥烈到定北城,既然你来了,你便带他回去吧。”
薛放道:“你呢?”
“我……”她低头:“我去留县。”
“那不必说了。”薛放的心一窒:“我当然是陪你一起去。”
“你不用去,”杨仪低声道:“定北城那边儿缺不了主帅,俞监军还在祖王城,如今又加上胥烈的事,你不能抛下军务正事,去……”
“不打紧,北原才折损大将,一时恢复不过来,未必敢有动作。我得陪着你。”薛放哪里肯答应,毅然地把其他的事情甩开:“你难道不愿意我陪着?”
杨仪抬头,她的眼角又红了:“我当然愿意,但……”
“别说了,”薛放将杨仪揽入怀中,轻轻地抚她的背:“那就不用想别的。横竖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当即做了安排,薛放让黎渊跟戚峰两人,押送胥烈前往定北城,有戚峰在,就算定北城有什么异变,那也能稳住大局。
他又格外叮嘱了黎渊几句话。黎渊虽然不想这么快跟杨仪分开,但也知道她去留县……见了杨登,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无人能够宽慰,有薛放跟着,自然比别人都强。
于是大家分道而行,薛放带了斧头,陪着杨仪,赶往留县。
神鹿小城众人听闻永安侯要离开,皆都不舍。
启程这日,满城百姓不顾严寒,纷纷相送。
李校尉带了士兵,跟随队伍出了南城门。
望着他们一行人远去,李大人久久不愿离开,叹道:“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有真盼头了。”
旁边的士兵问道:“您说的是什么?”
李校尉长长地吁了口气,笑道:“还有什么,你看不出这北境要换天?我们也总算能扬眉吐气了。”
他抬头看看天空,虽是酷寒之时,但湛蓝晴空,只有远处雪山上,堆叠着层层白云。
戚峰跟黎渊两人,押解胥烈往定北城而行。
胥烈在中途醒了,发现自己在车上,可杨仪不在……他不用问,便猜到杨仪兴许是去了留县。
他虽然看似什么都不关心,但却非常清楚目下的局势。
杨仪之前只是因为他,被绊在了神鹿城,这会儿薛放到了,她是一定要去留县的,那里毕竟有她的父亲,最后一面。
想了片刻,不免想到先前薛放问自己的话,胥烈不禁冷哼了声:“卑鄙狠毒的薛家人,永安侯真是……哼。”
颠簸了半日,终于进了定北城,戚峰去见老关以及定北城守将们,黎渊则带人送了胥烈进兵备司安置。
胥烈不由地问黎渊:“薛十七陪着永安侯去留县了?”
黎渊并不理会他。
胥烈笑道:“何必小气,难道还在生我的气?”他打量向周围:“他叫你费心费事地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我还以为他该杀人灭口了呢。”
黎渊道:“他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胥烈哼道:“自然是因为他们薛家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黎渊走到门口,正向外打量,闻言道:“是吗?那真可惜,他大概是忘了告诉叫我杀你这件事。”
胥烈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