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接过那个酒葫芦, 轻轻地摩挲着,心中一阵潮涌。
老猎人感慨道:“少将军是个热心的人,对我们这些人也是一心一意的好, 并没有任何的看不起, 每次他来,我们都会很高兴……后来听说他……”老者轻叹, 打住。
薛放听着老者的话, 握着那亚腰葫芦,他低下头, 不想让老猎人看见自己没忍住的泪。
因为惦记夏州的情形,薛放不想再逗留下去, 立刻就要赶路。
老猎人百般劝说,叫他不要冒险, 又道:“之前我看你腿上的伤, 血色不正, 疑心你中了毒,所以当时喂你吃了一种松草红花药粉, 那是我们特制的解毒的药, 但又不能多吃, 因为本身也有一点毒性。而且你的体质虽好, 但在图兴山上呆一宿,就算是好端端地人也定元气大伤, 何况是受了毒伤?”
薛放一笑:“老人家,我死的话不过一条命, 但我不去夏州,坏的可能是整个北境的大局。到时候死的就不止是千百人。”
老猎户瞪着薛放,半晌才红着眼圈笑笑:“你……可真像是少将军, 不愧是他的弟弟……你知道吗,少将军曾经也跟我们提过你。”
薛放怔住:“说我?”
“是啊,”想起过去薛靖在的时候,老猎户的眼神有些惘然,“他说过好几次,说他的十七弟,是最聪明懂事的,将来一定会成为比他还要厉害的人。”
薛放没法儿再听这些话,将头转开。
那老妇人安静地在旁边缝制一件皮毛衣裳,时不时抬头看看他们。
老猎人知道拦不住薛放,便交代了老妇人几句,出了帐子。
老妇人低头,帐子里只听见嗤啦嗤啦地穿针引线的声音,缝制的既然是皮毛,用的针线自然也跟寻常不一样。
薛放喝了一碗鱼汤,微微合眸,在心中盘算事情。
直到身上微沉,他忙睁开眼,却见老妇人把那件缝制的毛坎肩在他身上比量。
薛放一怔:“老人家……”
妇人冲他笑笑,比划着说:“试试看。”
薛放忙道:“不、我不能要……”
老妇人催着道:“给你、给你!下山……风大,快穿试试。”
薛放拗不过,在老妇人的帮忙下,将那坎肩穿上,还好他并不很胖,差不多正合适。
这是一件拼凑而成的皮草袄子,并不只是一样,而是几样。
薛放认得的是背心后的银鼠皮,前心处好像是狐狸,只又不是常见的那种,底下则是翻毛的羊皮。虽是拼凑而成,但做的很合适。
妇人打量着,称赞道:“好看。”
薛放更加过意不去,那老猎人从外进来,看见他穿了这件,笑着道:“这是我前年猎的一只银鼠,下山去买,那人欺负我,出了很低的价格,我一气之下就拿了回来,因不知做什么一直搁着,今年又猎到一只沙狐,这才能拼凑成一件坎肩,我本来觉着我穿不起这么名贵的,只不知道她忙着做什么……没想到真是做对了……”
薛放见他们如此诚心诚意,推辞不过,只得道谢。
老猎人又道:“从这里往外,还要再经过一处林海,才能到夏州辖下的石坳子镇,可是要走的话,至少也得两天的时间,还可能迷路,你又有伤不便,我送你下去吧。”
原来涂温族的人并不跟人聚居,而是散居在山林里。
薛放钻出了帐子,才发现面前竟站着七八个身着涂温族服色的人,男女都有,看见他,都发出惊呼的声音,显然觉着薛放跟薛靖确实有几分相似,兴许这份相似并非容貌,而是那种同样英姿勃发无畏无惧的气质。
而在他们前方的雪地上,搁着一辆简陋的木车,并没有轮子,底下却是两块木板,可细看,也并不是单纯的木板。
薛放没见过这种东西。
老猎人先指着那些人道:“他们听说你是少将军的弟弟,都非得要来看看。”
又指着那车道:“这是在雪上走的驼车,底下裹着的是马毛,在雪上极滑的。”
前头拉车的,却是两头很大的驼鹿,薛放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鹿,望着那威武的模样,不由啧啧称奇。
老猎人让薛放上了车,那老妇人却提着一兜子的肉干等物过来,不由分说塞到薛放的怀中,她用他听不懂的话咕噜了两句,握了握他的手,替他整了整袄子,闭上眼睛念道:“天神庇佑。”
先前来看薛放的那些涂温族人中,几个青壮年便跟着车而行,薛放见他们身后背着两块板子,细看,底下也似是裹着马毛,不知怎么样。
老猎人道:“他们跟我一起护送你下山去。”
薛放本想说不必,但看向众人,却见他们都是一脸认真。
涂温族的人如此盛情,当然并不是因为他是北境的新任督军,而是因为他是薛少将军的弟弟。
一念至此,薛放便向着众人拱了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