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荣略微惊讶:“没想到苏道友对我们玉河的了解竟也不少。”
在如今灵力匮之,灵植稀缺的情况下,拥有灵脉灵矿的五宗和世家暂且不提,那些小宗小派借着依附大宗也有着自己的生存之法,不会在意这点可有可无的东西。只能延年益寿,对灵力修为毫无助力,甚至连最低阶的丹药都比不过,要之何用?然而对于那些掌握凡世权柄,没办法修行的皇族,便显得有价值多了。
只因天水界的法则之一便是,若入俗世掌权柄则不能修炼,即便私下修炼也必遭反噬。
所以那些入了宗门的皇室宗亲也都是断绝了凡世亲缘才开始修炼,这样做为的就是将皇权与仙门彻底隔绝,两者互不干预,以求稳定和平。于此同时,修士们除了在凡间除魔卫道外,不得插手过问世俗之事,毕竟已选择修仙向道,自当斩断杂念,不问旧事、以绝凡尘。如若想要以术法灵力干扰凡尘,那就得做好被反噬的准备。修真问道和世俗权力终归是两个方向,两条道路,若彼此纠缠太深必定祸事连连,不得超脱。
再说掌权者,谁不想多活几年呢?
可自从续阳丹被大小宗门把持占据后,这便成了皇室长寿的唯一途径,他们不敢也不能靠兵伐抢占,只能如此。
两手交叠在身前,冯荣笑了笑又接着道:“这些参靠近灵脉,常年受其养护,往往具有延年益寿的作用,需要特定的采参人。”
“也正因如此,这些参很早便被皇族预定垄断,常年以往的也就专门供给各国皇室了,若无特殊途经,寻常人是很难买到的。”
话说到这儿,冯荣语中多少带了几分感叹,面色也略有些复杂:“何况灵脉这处乃是禁地,能得上宗与世家的首肯,让玉河百姓在外围种植人参以此课生已是不易,又哪敢害求再多?”谈到灵脉,亓官绥没有说话,指腹轻轻摩挲腰间挂着的兰铃,神色寡淡得像是镌刻在素壁上的月光,沉静得有些慑人。
这世道从来都是不公平的,资源总是集中在强者身上,很残忍但也很真实。
一味抱怨是弱者思想,可也只有生了不甘的念头才会有去抢夺的契机。
就端看他愿不愿意,敢不敢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亓官绥都认同并接受这一事实观念。
身边的人过于安静,姜稚鱼离得近,偏头看过去,斑驳的日晖自树叶间隙隐隐绰绰落在那张略显漠然的侧脸上。恍惚间,竟白到有种近乎透明的质感,另一边却完全隐没在光晕里,令姜稚鱼辨识不清。杂木林的尽头是一片枝干繁茂的桦树群,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眼见着就快到了。苏予辞走在最后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下垂,长睫在眼下扫出一片阴翳,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资源永远是有限的,可人人都想往上攀爬,那就要强制分配,至于结果如何,还不是强者说的算?所以说,好东西要靠抢,只有蠢货和弱者才会坐等分配。而如今,整个天水界不过九条灵脉,十七处灵矿。
前者按照长璃碑上的排名次序,分别被上五宗和三大世家所占据,后者则被其余宗门世家所掌控支配,所有资源都被瓜分个一干二净。至于多出来的那条灵脉地属玉河,因埋入地下较深不易开采,便由上五宗及三大世家推选合适的人出任玉河城主。这个人,既不能与各方势力有所牵连,修为又不可过于高深,这样才好利于他们把控,同时又能制衡彼此间的利弊关系。但谁又能想到这个人竟是天策宗宗主崔执玉,同母异父的哥哥呢?
可也正因这种种,他才好在玉河,谋划布局啊。苏予辞轻轻笑了笑,白皙修长的五指虚虚拢住。
五宗八皇十二家。
八皇啊……
姜稚鱼走在前面,趁他们说话的间隙弯下腰,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几株人参,因受灵脉精纯灵力的滋养,它们的外观似乎更加剔透。她凑得更近些,一股淡淡的腥甜味从她的鼻腔涌入,莫名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正在出神之际,面前的人参好像动了一下,一道触须状似不经意地碰了碰她的手指,又快速滑落。姜稚鱼愣了一下,发现上面好像多了一条印子,等她再仔细去看,却发现似乎只是看花了眼。见姜稚鱼抬起手臂露出一截皓腕,直直盯着指腹看,亓官绥便以为她不小心受了伤。
眼帘微低,鸦羽般幽深疏冷的瞳仁扫了过去:“怎么了?”
“没事,就是不小心碰到了参须,”姜稚鱼摇了摇头,“对了,时绥,人参的气味是腥甜的吗?”
不等亓官绥回答,苏予辞便轻描淡写地接过话。
他抬手,抵住下唇,眉眼弯了一个细微的弧度:"人参长在泥土里自然是带有腥味的。"
亓官绥的视线在她面前的人参处略微停留了一会儿,目色冷清:“一般来说,人参的气味微苦微甜,带有浓重的土腥味。”
他刚才就已经仔细检查过,腥甜味是重了点,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只能归咎于灵脉的养护上。
最后,亓官绥看向姜稚鱼,眼底的寒意淡了几分:“走吧。”
“嗯。”姜稚鱼直起身子,不再疑惑,跟着他们一同往前走去。
这座山脉纵横数千里,山中灵气浓郁,雾气逐渐变浓,像银色的帝流浆